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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子裡頭似乎是兩個人,嘀咕了兩句,一個很是老到的官腔飄出來,「少默這禮也太重的,既是同事,不必太講官制。」
綠呢大轎裡頭下來兩個人,前頭一個大腹便便,四十大過,五十不到,後面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老爺,精氣神極好,穿著官袍卻眼生得很,不好稱呼。
丁祥立馬行禮磕頭,「駱大人勞步。」
這是太僕寺的正應官,太僕寺卿駱有光,太僕寺掌車輅,廄牧,管禮儀、車馬的排程,齊靳雖是兼的小軍機,卻未多涉太僕寺諸事。
丁祥親自在前頭佝著身引路,走到第二進中門就遇著了齊靳。因事出匆忙齊靳穿的便衣,但好在駱有光穿的也是便服,只是旁邊的生面孔著了一身五品服制的官服。
「駱大人。」他迎面請個安說:「讓聽差來告訴一聲,我自回太僕寺聽吩咐。」
「少默不必多禮啊,」駱有光拱拱手說:「我是為了我這位古兄弟,他礙於你們的關係,不敢擅造館署。」
「不敢,幸會之至。」齊靳打量了一下站在兩名青衣小帽聽差前頭的人,生得是一張極乾淨的臉,於是問道,「還不知如何稱呼?」
「哎呦,怎麼,你天天見他妹子,居然不認識他?」駱有光是用半開玩笑的口氣說的,聽著卻很刺耳。
「駱大人說笑了,在下古有山,同齊大人算是初會。」
齊靳明白過來,他早已存著對這位敬而遠之的態度,於是不作他話轉身引路。
引到的是待客的書房,書房是一間正廳,東西兩間抱廈,正廳用屏風隔著兩間,最外那間,就如同衙門裡頭的「籤押房」,三人是在裡間,書房的格局清楚,佈置得雅潔整齊。
駱有光是官道上頭打滾慣的,先是一嘆,「若非妻妾之別,兩位本是姻親,如今雖抱憾,卻也可以交個朋友,總之佛家『因緣『二字是躲也躲不掉的。」
「齊大人聖眷正隆,正是交運的當口,我們原是承戴總督的情,保得這樣一宗媒,已是小人高攀了。」他的話說得很委婉,前前後後都是恭維,且有些自輕的意思在裡頭,他是捐班的老爺,和駱有光這樣的人都能稱兄道弟,是不必這樣說話的。
「古兄言重。」話是很客氣,態度卻很冷淡。
「小妹沒什麼見識,荒唐之處還請齊大人包涵,多多照應。」
齊靳抬眼看了這位生客,他面上堆的是十分的殷勤,將目光移開,「古兄太客氣,既進了門,照應是齊某份內之事。」
這話聽上去很漂亮,可細思卻有另一層意思,這位古老爺笑笑不響。
見他們兩個已然敘罷,駱有光從屋內掛著的字畫邊上走了過來,他拍著齊靳的臂膀,「少默,這上頭的風聲可有聽到?軍機裡頭傳出來的訊息有好有懷,不過好在你這位如夫人的內兄在京城裡有些手面,你可要早作打算,失了機會再描補就難了。」
作此表示,非同尋常,這話的意思已很明白,姓古的格外慎重,「齊大人,」他以端然的神色說,「戴大人當初特別叮囑,如果齊大人有什麼吩咐,務必照辦,兜兜轉轉的無益,駱大人說齊大人是個響快人,如今我不妨跟齊大人直說,十萬兩以內,但憑吩咐。」
官場裡頭的勾當齊靳是知道的,過來表示要來幫襯的也不是他們一路,他覺這個古有山胃口太大,他的「條陳」已經開了出來,就是要對東院裡的照應,這個照應到什麼地步,就仁者見仁了,齊靳心內明白,說出來的話仍舊很官面:「承兩位的情,雖是做官,但不論到哪裡還是要做事,如今尚未歷練,就思奔走,有違祖上力崇勤儉之訓。若真到萬難之時,再來求教兩位。」
這話是敷衍的話,且看似留了餘地,卻相當決絕,姓古的和駱有光兩人對了一眼,只好應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