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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溪擱半天沒再說話,只是瞧了一眼眾人面上,李媽媽這裡正納悶,抬頭同當家主母接了眼,沒來由得心裡一沉,忙也跪下,「小的多嘴了。」
王溪沒有叫她起來,依舊緘默不語。
天氣雖不熱,眾人背上都起了一層汗膩,一個個低著頭,垂著手,插蠟燭似的凝在地上。
「事情我聽明白了,你們雖各執一詞,只是在府上動手,終究亂了規矩。」周圍相當安靜,王溪得聲音聽得格外清晰,「丁媽媽,照往日裡的例,都是如何辦?」
丁瑞家的向來從夫,也是很重夫人的,她恭敬地出來執禮,聲音很利落,特意抬高了向眾人,「府裡雖然寬柔,這上頭從不含糊,照例鬧成這樣,逐出府去也不算過。」
王溪左右一顧,淡道,「規矩一鬆,就怕今後不好服人。」
這話落到萱香耳朵裡,立馬轟了魂魄,膝行兩步,「夫人,奴婢冤枉,只求夫人看在姨奶奶的面上。」
這話裡多少有「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威脅,王溪暼了一眼站在眾人身後的阿蘭,見她同梅村兩人在後面幹著急,面上大有戒慎恐懼之態,卻沒有上前來說話。
「夫人!」
邊上忽聽得一聲喚。
王溪轉過頭去。
尚月蓉穿了一件餘白的扣領長袍,走上兩步,扶起地上的鶯如,她面上平靜,眸中卻有寒意,行至跟前,沒有隨眾跪下,只緩緩屈膝一禮。
「夫人貴重,與奴婢有雲泥之別,本不應僭越,只求夫人聽奴婢一言。」
那調子清冷如霜,聽起來寒津津的,眾人不免都瞄了一眼。
王溪微一頜首,「你說。」
「今日之事,有人存心冤枉,奴婢二人也不願再辯,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只信齊府素有寬仁待下之名,定會有一個公道。奴婢適才聽夫人之言,想來『服人』二字最重心服,若有冤屈不察,就此逐出府去,奴婢只怕有違夫人治家之願。」
她咬了「奴婢」二字,卻絲毫沒有「底下人」的謹小慎微,惶悚應對,彷彿這只是一個稱謂,同身份並不相干。
第28章 開腔
王溪注意到她手上絞緊了的絹子,又見她面龐上的神態,想來一個人性情再變,根底裡的東西入在骨髓裡頭,抹也抹不掉,她這番話說得看似鋒利,實則有些稚嫩,這越是掩飾,越見患得患失,王溪自己也是有如此「故作老練」的辰光,觀人及己,不由得浮上一絲笑。
「我何時說要將她們逐出去?」
尚月蓉聽了這話一愣,又見王溪面上是一派從從容容,察覺適才有自亂陣腳的矍然,雙眉一蹙,面色微微紫脹,低著頭不再說話。
「李媽媽,房媽媽。」
「夫人。」
王溪斂了笑,端了些架子慢條斯理地對著二人,「既是入府不久,這一遭就先記著,你們二人日後再辛苦些,將這裡頭的規矩都講明白了。念是初犯,就先各賞二十板子,也給大家提個醒。」
兩人將她的話嚼了嚼味道,就知道這不是商量的語氣,連忙磕頭應承。
這確是一番盤馬彎刀的做作,刀刃亮出來,刀背砸一記,便不覺得疼了,只是萱香尤嫌太重,哭聲頓時嗆出來。
鶯如橫了她一眼,她此時面頰同時節裡的榴花一般顏色,她也不遮著,神情有些決然,她跪伏下,大聲道,「奴婢謝夫人。」
萱香頓住了哭,斜了一眼,這對家是認了,她一人是掀不起風浪來,一下子軟到在地。
兩個媽媽四下裡召喚婆子,將兩人拉起來帶走,既事已告闋,王溪擺擺手,示意都散了,同菖蒲等人往西院裡頭回。
避著日頭,挨著前簷底下灰白磚面的清水牆走,菖蒲一邊扶著她主子,一邊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