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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外場走動的人,這一眼便知是什麼套路。
不動聲色的將那摺子放回去,又遞給了妻子,他見座上都是親眷,又有兩個妹子在旁,這樣道,「做兒子如今雖因朝廷體制之故,不能在母親跟前日日孝敬,又常常添了母親煩惱,實為大無禮。常思存心則緝熙光明,如鼎之鎮,內外相平,必當從初一立志,定不讓顛倒悖謬之事擾了母親的清淨。」
話是敬義夾持的官面話,意思卻到了,齊老夫人點了點頭,面色終疏散開來。
第11章 初一
正月元日照例要隨班朝賀,齊靳三鼓便要起身,坐車至東久安門候立。此時天色仍舊是設設漆黑,齊靳雖道了「稍息」,不用妻子起來做初一的規矩,卻看她已是穿戴整齊,只見她一邊安排丫頭們將漱、盂等物準備妥當,一邊給自己整理穿戴的朝服諸物,面無倦色,一絲不亂。去朝房要坐的車轎是早已備下的,在東角門外頭候著,丁瑞為防有什麼不妥當的耽誤了時辰,自己個兒盯著,當然也是一宿未睡。
齊靳因記掛著母親的的態度,乘著間隙開口問道,「昨日那件東西是何人傳遞進來的?」
「聽汪媽媽說,是姨奶奶家裡的兄弟讓丁栓送進來的。」王溪照實回他。
「丁栓?哪一個?」
「……丁瑞的兒子,平日裡喚栓子的。」
齊靳「哦」了一聲,隔了一會兒才道,「丁瑞跟了我多年,他的面子倒也不能不顧,他兄弟在外頭跟班,他在裡頭聽差,真正下了狠手,傷了他們的體面,以後辦起事來倒也不方便。」
一句話說到了要害處,王溪心領神會,她也是如此想法,於是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這樣罷。」齊靳接過王溪遞過來的霹靂木珠,自己套進腕裡,「待會他進來,先做一番道理,我這一頭緊一緊,你再放個情給他,好教他們不敢再放肆。」
這裡尚未聽明白,正要問如何唱這一出「恩威並施」的戲,只聽外面菖蒲的聲音道:「丁瑞在外頭等老爺示下。」
一襲鴛鴦補服打理挺闊,齊靳邁著方步到廳中站定了,待丁瑞進來磕頭,也沒立馬讓他起來,靜待了一會兒,他這樣道:「這裡有樁要緊事,你親自去辦,最好今日便辦妥當。」
「老爺儘管吩咐。」
「昨日受了古家的節禮,親戚們都很見情,這是我原本要出的銀子,不好讓人代勞的。你同他說,『承情之至』。從我的帳下支銀子,將昨日的摺子都填補上,其餘的……便不要多說了。」
這是『吩咐』,沒有絲毫餘地,丁瑞猶豫了一下,半天才低聲答了一個「是」字,又補了一句:「就怕他不肯拿。」
齊靳看著他,繼續道,「那日尤家有一個後生,補了江蘇的督糧道,問我身邊有沒有什麼人薦了好做聽差,我見他是一副早達之相,想替他張羅這件事。我覺丁栓……有些名堂,想讓他去歷練歷練,興許能闖出個花樣來。」
「老爺,這……」丁瑞有些愣了,一時竟不知做何答覆。
齊靳擺擺手,「行了,五鼓便要跪送聖駕,既然車已備好,就走罷。」於是也不等他答應,大踏步地就往外頭走。
院子裡等著的是丁瑞家的兄弟,外頭也叫「二爺」,向來跟班聽差,跟著的老爺平步青雲,賺的都是好體面,丁瑞如今管內事,讓自家兄弟頂了外面的差事,稱呼都是「二爺」,彼此心裡清楚,也就這麼混叫著。
丁瑞此時有些發懵,仍舊跪在廳上,數九寒天的,竟起了一背的汗。
王溪從屋裡頭慢慢出來,她只當不明就裡,詢道,「管事如何還跪著,快起來歇息去罷。」
一想到兒子的處境,丁瑞有些發急,顧不得其他,伏下身來,「還請夫人替犬兒說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