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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軍訓了一個星期。每天從早上八點到下午三點,然後回教室,老師訓訓話,大家自習,四點放學。
第一天下午軍訓結束後,張平領著我們繞著偌大的新校舍轉了幾圈,說要領著大家認認路。
他所謂的認路方法就是,漫無目的地走,走到建築a附近,跑過去看看門牌,然後很開心地笑出一口小白牙說,同學們啊,這是藝體中心,就是上體育課的地方。當然也可以上美術科、音樂課,裡面有鋼琴,有電腦,上課的時候可以看片兒……
“看片兒”的尾音未落,就有幾個男同學咳嗽了兩聲,鬼鬼地笑起來。這時候張平臉色明顯不大對勁兒,他“嘿嘿”乾笑了兩聲,底氣不足地大聲說:“多媒體教學,我的意思是,可以看vcd、dvd,聽cd,多媒體教學,多媒體……”
大部分同學都不明就裡,只有那幾個男生笑得更詭異了,有一個戴眼鏡的男生還大著膽子笑出了聲。
我回頭問走在後面的餘淮:“怎麼了?”
餘淮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明顯是想笑卻又不敢笑,既正經又無賴的樣子,我都替他難受。
“什麼怎麼了?你怎麼管得那麼多啊?”他噴了我一句。
這個精神病。
我轉回來,隨著大隊伍繼續跟著心懷鬼胎的張平往前走。
“啊啊同學們,這是體育場啊!”
終於,這個區域是張平一眼就能認出來的公共設施——體育場。看臺棚頂仿照悉尼歌劇院,像是幾片白色的大貝殼——然而比人家醜得多。
“咱們學校啊,是唯一開運動會的時候不需要租用區運動場或者市運動場的學校——還有很多學校每年春秋季來租咱們的場地呢!跑道是膠泥的!中間是……是草坪!”
餘淮終於忍不住了。
“老師,能用來踢球的,一般叫草皮。”
張平一瞪眼睛:“我樂意叫什麼就叫什麼!你管那麼多?”
我大笑,回頭很得意地朝餘淮晃晃腦袋。
怎麼樣,現世報。
我喜歡張平,真的。
軍訓的教官是個山東人,大眼睛,膚色黝黑,嗓門大,熱情而靦腆。
別的教官自我介紹的時候大都會說,大家好,我姓張,以後大家可以叫我張教官。
然後同學們齊聲說,張教官好!
我們教官站在前面吭哧吭哧了半天,說,我……叫張來順。
然後,我們靜等他繼續。
大約五秒鐘後,發現,沒了。
然後,這時候因為個子高而站在第一排排頭的餘淮突然笑起來,大喊一句:“來順好!”
全班非常默契地跟著狂吼:“來順好!”
然後,剛排好的隊伍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得稀里嘩啦。
站了一天軍姿,即將結束的時候,來順打算教我們唱歌。
也許只是因為他這個新兵蛋子看到遠處的老兵開始帶著自己班級的同學吼《團結就是力量》《當兵的人》,於是他很激昂地起了頭:“團——結就是力——量,唱!”
軍心渙散,大家都急著回班坐一會兒,於是聲音有氣無力。
來順很生氣,他打斷了我們,瞪大了眼睛:“怎麼這麼沒氣勢?!”
人一著急,就容易爆出家鄉話。我們被他的口音逗得笑倒一片,他就更生氣了,打算身體力行,告訴我們,軍人是怎麼唱歌的。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來順的歌猶如魔音貫耳,聲音非常大,震得我鼓膜嗡嗡響,然而神奇的是:他的歌,根本沒有調調,只是在喊,完全都在一個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