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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自己的一生,就這樣毫無意義、渾渾噩噩地消逝嗎?”
多年後,童子歌每每憶起彼時,心中滿是慶幸。
慶幸大齊太子嚴孤山心懷正道。
否則他那一張嘴,若用於歪門邪道傳教,怕是能蠱惑天下,招攬無數信徒。
自己也會被忽悠著助紂為虐。
所幸太子不是第二個靜王。
總之,嚴孤山一番懇切之言,說到了童子歌心坎上。
還是,活下去吧。
童子歌手持太子所贈藥膏,步伐遲緩地回到驛站,踱步至自己房中。
窗外,如水的清輝漸漸被厚重雲層遮蔽,屋內的光線也隨之黯淡下來。
站在床邊,求生的念頭萌生,可細密如針的痛苦卻也從心底絲絲蔓延。
他愈發清醒,那痛苦便愈發清晰可感,心知此夜註定無眠。
後半夜,氣溫驟降,壓抑的氛圍如潮水般緩緩漫入房間。
他後背癒合的燒傷開始隱隱發癢。
貼身穿著的裡衣似乎是有些粗糙,摩挲著令他渾身不適。
他一件件脫下衣裳,動作卻陡然停住。
他驚訝地發現,身上這件竟是入宮時所穿的男子裡衣,自己假死失敗那次,曾在宗庭嶺的暴怒之下被撕壞。
布料破碎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迴響。
瀾心曾說,這衣裳被皇帝拿走了,他當時篤定,宗庭嶺必定不願再看到這東西,肯定隨手銷燬了。
,!
時隔半年再次相見,種種複雜情緒瞬間湧上心頭,讓他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衣服的破損處,那裡被歪歪扭扭、極為蹩腳的針腳縫補起來。
童子歌的手不受控制地輕輕摩挲著那些紋路,每一下觸控都像在觸控一段難以言說的過往。
那針腳粗得離譜,歪歪扭扭毫無規律,在平整的布料上顯得格外刺眼。
剎那間,一個念頭在他心中閃過:是宗庭嶺親手縫的嗎?整個皇宮裡,恐怕也只有他能縫得如此奇特。
這件衣裳,如今拿在手中,卻好似承載著千鈞的重量。
它像是宗庭嶺親手為他做的壽衣,陪著自己死去又復生。
宣告著他們曾經熾熱的感情走向了某種終結;又像是把過去的一切都縫進了這細密卻又雜亂的針腳裡,承載著他們之間所有的愛恨情仇。
宗庭嶺先是親手將衣裳撕毀,又用這般突兀的針腳縫補。
就像他對待兩人的感情,肆意傷害之後,又試圖默默補救。
可這補救來得如此笨拙,如此遲滯。
窗外,春雨如瀑,密集的雨點重重砸在芭蕉葉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聒噪。
荊州的春雨,彷彿帶著無盡的喧囂與躁動,聲音大得讓人內心惶惶,無端生出幾分恐懼。
童子歌的心中一陣慌亂,鬼使神差般低下頭,將臉深深埋進衣服裡,似乎這樣就能尋到那一絲熟悉的氣息。
怎麼可能會有呢?
這件衣裳在陰暗潮溼的地宮陪著他躺了那麼久,早就被腐朽與潮溼浸透,如今只剩下一股陳舊且混雜著窗外雨水的味道。
手帕裡裹著的玉璧碎塊散落在被褥上,泛著溫潤柔和的光澤。
童子歌坐在榻上,將自己緊緊蜷縮成一團。
自己身邊,什麼都沒有了。
大半年而已。
只是,數月而已。
他們只是一同經歷了一個糟糕的夏天、一個熱烈的秋天,還有一個漫長的冬天而已。
但這段時光,卻彷彿歷經了一輩子。
刻骨銘心,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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