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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我衝著張輔低吼,聲音裡夾雜著難以抑制的憤怒與絕望:“你明明知道此行兇多吉少,為何連一句警示都不肯給我?我已經低頭了,我已經認輸了,難道你就不能給我哪怕一絲的提示嗎?”
我的話語在理智的邊緣徘徊,顯得荒謬而可笑,但情感的洪流已無法遏制。
我繼續質問道:“當年靖難之役,張玉將軍戰死濟南城,除了文皇帝,趙王殿下是第一個為他收斂遺體,也是第一個上奏厚葬他的人。後來張玉將軍被封為河間王,諡號忠武,你得以繼承英國公的殊榮,這其中難道沒有趙王殿下的功勞嗎?
如今你為了自保,竟對恩人的生死視而不見,甚至與皇帝合謀,將趙王殿下推向深淵。你死後,在九泉之下,有何顏面去見張玉將軍和趙王殿下?”
堂外遊廊腳步聲細碎如密雨,那些看似無意途經的錦衣番子,總在窗欞投下扭曲的暗影。我盯著紫檀案几上跳動的燭火,喉頭滾動著腥甜——方才咬破的舌尖仍在滲血,這般痛楚竟壓不住眼眶的灼燒。
掌心傳來的刺痛愈發尖銳,想來是生鐵護甲早已刺破皮肉,在纏枝白布的袖口下暈開暗色。
\"張部堂。\"我聽見自己喉間溢位的聲音似生鏽的刀鋒,割裂滿室死寂,\"永樂七年您督造龍江船廠時,為保工期連斬三任貪墨的工部主事;洪熙元年清查兩淮鹽稅,縱是東宮舊屬犯案亦不留情面。如今對著龍椅上那位...\"
喉頭驟然哽住,我猛灌半盞冷透的雲霧茶,任由青瓷盞底在案面磕出裂響,\"對著這般涼薄的天家,倒學會明哲保身了?\"
張輔搭在蟠龍杖上的手背青筋暴起,燭光在他鬆垮的軍袍補子上投下搖曳的麟紋,恍惚間竟似在瑟縮。
他忽然嗤笑一聲,枯枝般的手指劃過案頭,指著桌上放著的一本《貞觀政要》,眼睛盯著那鎏金書脊:\"安如,你可知當年蒯通之禍?\"不待我應答便自顧低語:\"漢高祖要烹蒯通,那狂生說'當是時,臣唯獨知韓信,不知陛下',倒落得個舌辯保命——可若是韓信未死呢?\"
窗牖外傳來銅壺滴漏的聲響,子時的梆子驚起簷角銅鈴。張輔顫巍巍起身,腰間玉帶撞得龜鈕銀印叮噹亂響:\"老夫這把年紀,早該在濟南城頭隨河間王去了。
如今張家九族二百七十口,五軍營舊部三千子弟,哪個不是懸在詔獄樑上的血葫蘆?\"他忽地逼近半步,渾濁眼瞳裡迸出寒芒,\"當日若為你洩半字天機,不久後西市刑場便要多三百具無頭屍——安如,你真當文華殿那位,就是在皇家別院裡與你論史彈經,君臣相合的少年明君麼?\"
案頭燭火\"啪\"地爆開燈花,將牆上《江山萬里圖》照得猩紅如血。
張輔枯瘦的指節重重叩向輿圖中那早已劃去的漢藩封地,羊皮紙霎時裂開蛛網般的細紋:\"如今趙王暴卒,這盤棋就只剩收官。你以為聖上為何由你去親身見證趙王傾覆?\"他喉間滾動的笑聲裹著痰音,像是破敗的風箱,\"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活著的棋子在必要時...亦可化作勒斃罪王的綾羅啊。\"
我猛地抬起頭,案几上的青瓷茶盞被衣袖帶倒,滾落在地碎成齏粉:\"國公爺此言何意?!莫非陛下嫌趙王殿下的血汙了手,還要藉機將漢王也一併剷除?!以...以罪臣之名?!\"
張輔摩挲蟠龍杖的鎏金螭首,喉間痰音裹著往事:\"靖難那年,老夫隨先父在白溝河替文皇帝擋箭之前,漢王帶三百輕騎直插盛庸中軍,左衽戰袍浸透冰碴。\"
張輔的聲音已經稍帶哽咽:\"趙王那年剛及冠,卻敢單騎渡白溝河示警......天家事,何曾容得臣子置喙?\"枯指突然扣緊龍頭,\"天家骨血,老夫本不該妄議,可趙王既去,漢王又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