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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太后哀致望著她,長嘆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生下你,也算是種了善因,到國破家亡的時候,還有你伸一把援手。若沒有你,我和五哥早就成了鉞人的刀下鬼了。”頓了頓問,“你為什麼會到建安來?懷著身子長途跋涉,才進皇城的時候孩子險些保不住,眼下還好麼?”
她說還好,“吃了兩劑藥,胎應該是坐住了。我來建安,實在是一言難盡。”於是從除夕被劫開始,一直講到胭脂廊上重遇官家。一邊說,一邊委屈拭淚,“現在想想真後怕,所幸孩子沒有大礙,否則叫我怎麼向他交代呢!”
郭太后聽得悵惘,“他待你一片真心,我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只可恨王太后,年輕時刁鑽,老了還是這副模樣。她一生不得人愛,見不得兒女好。她這樣針對你,必定是為洩私憤。”說著捧她的手,一臉為難的樣子,“我們的性命現在就如瓦上的輕霜,喪家之犬還計較什麼,說讓我們去哪裡便去哪裡。可是入汴梁,我心裡很忐忑,恐怕到最後難以容我們活命。”
她也聽出些頭緒來了,遲疑道:“孃孃和太后有宿怨麼?”
郭太后偏過頭咳嗽了一聲,“算是有一些吧。”看她怔怔盯著自己,只得道,“我曾同你說過,你爹爹是個有才情的人,彼時生意做得很大,常往來綏國與鉞國之間。那時我們在汴梁有分號,為禁中供香,我與你爹爹有時也應召入禁庭,替后妃們調製薰香。你爹爹性情平和,同誰說話都沒有鋒稜,在禁庭頗有幾個仰慕者。王太后當時還是貴妃,憫帝獨愛皇后,貴妃深宮寂寞,又恰逢這樣一位男子,心思多少有些活動。她應當是很喜歡你爹爹的,幾次召見,你爹爹為她調香,她安坐在一旁,臉上那種笑容,是女人幸福的時候特有的笑容。我那時剛懷你,心裡慌得不知怎麼才好,便央求你爹爹放棄了汴梁的生意,同我回建安來,自此沒有再見過她。這麼多年了,她心裡大概一直沒放下,所以對我有積怨,恐怕不好相與。”
這淵源九轉十八彎,把人都弄暈了。穠華大感訝異,“爹爹與太后還有過一段情?”
郭太后忙說不是,“你爹爹感情方面從沒有二心,這我是知道的。別人對他如何,也不是我們控制得了的。”
她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要是官家知道,不知做何感想。她品了品,很不是滋味,“所以太后很討厭孃孃,女人嫉妒起來不分青紅皂白,連帶著也很討厭我。孃孃是怕去了汴梁,王太后難為你們麼?”
郭太后端坐著,想了想道:“有些擔心罷了,畢竟她是當朝太后。鐵了心要置我於死地,比碾死只螞蟻還簡單。”說著看她一眼,“好在今上鍾愛你,但願他能愛屋及烏,我和五哥的性命,還得託付於你。”
她哦了一聲道:“孃孃放心,官家回去便恢復我的後位,只要我還是皇后,就不容許她動你們。”
郭太后有她這句話便有了底,兒子不是皇帝沒關係,只要女兒是皇后,就算舉步維艱,程度也淺。
穠華怕官家等得急,看看天色道:“孃孃且安心,國雖沒有了,人還是要活下去的。千萬別胡思亂想,過兩日我來接你們,一同啟程往汴梁去。”說著起身,“我去看看五哥。”
高斐在另一邊的偏殿裡,丟了國家的皇帝,心裡的折磨別人無法體會。他們的談話他都聽到了,沒有過來,只在前殿等著她。
穠華走上前,他對她微微一笑,“阿姊換了女裝好看多了,那天弄得像個小廝似的……我記得阿姊和親前,我同阿姊說過,待阿姊功成,我便率三軍出城,迎接阿姊還朝。可惜未能成功,現在想想,我這皇帝做得很失敗。”
她知道他心裡難受,那種失落是任何語言都無法撫慰的。她說:“不怪你,因為你太年輕,御極時間也太短,上下不得一心,罪在那些臣僚。”
他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