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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會議從中午開到晚上，為了保持安靜的會場秩序，會議期間，所有電話放在會場外的停機坪。師父在整場會議即將結束，做總結致辭時，負責這場會議總排程的同事弓著腰來到我身旁。
“李總，你的電話。”她在我耳旁說。
我遲疑地看她一眼。
“你的手機從半小時前一直響，幾乎沒停過，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她繼續說道。
我看看臺上的師父，又向會場外張望。猶豫之後，決定出去看一看。
剛把手機拿在手裡，趙雷打了過來。
“李小暄，你終於接電話了？”
我聽不出對方的著急，只聽見抱怨和責備，所以慢條斯理地反問：“開會呢，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
“林浩出事了！”趙雷說。
我不僅雲淡風輕，想起過年他騙我那次，以為故技重施，甚至笑出了聲。“請說正事！又想騙我，無聊不無聊。”
“誰騙你！看新聞，到處都是飛機失事的訊息。”趙雷說。
我的心咯噔一下，腦子嗡嗡作響，已經相信，但希望他在跟我開玩笑。
“把事情說清楚，別東一句西一句。”我的嘴變得麻麻的，開始不聽使喚。
“他乘坐的飛機一小時前在陵江機場降落，因為暴雨，地面溼滑，飛機衝出跑道，他受傷嚴重，在醫院搶救。”
我這才聽出趙雷的心急如焚，也終於明白手機為什麼持續半個小時的震動。
“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哆嗦道，這是最核心的問題，當時腦子閃過無數個可能，不管哪一種，只要他有呼吸，哪怕終生躺在那裡，我都能接受。
趙雷那邊非常嘈雜。“李小暄，你得趕緊來，情況很糟糕。”
如果說剛才還在崩潰邊緣，“情況很糟糕”則徹底摧毀我最後一絲希望，被推入萬丈深淵。
“哪家醫院？”我雙腿失去知覺，向下彎曲，沙啞地問。
“北江醫院。”趙雷的聲音彷彿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眼前一黑，身體輕飄飄，彷彿要飛起來。
“李總，李總！快來人啊！”我聽到驚恐萬狀的聲音響起，並有人托住我那似乎要飄起來的身體。
我歪著腦袋看圍在我身邊的人，好像不是自己在說話。
“北江醫院。”空氣中幽幽飄著這幾個字。
在趕往醫院途中，我翻開手機，迎面而來的新聞快訊均是“陵江一客機降落時衝出跑道已致13人受傷，其中五人重傷。”
我盯著“重傷”那兩個字，心裡噬痛到無法呼吸。
跌跌撞撞去到醫院，我在嘈雜的手術室門口見到好多人，迎面而來的是趙雷、高慧和小禹。他們神色憂鬱地望著我，高慧一步搶先，扶著我後背，她怕我支撐不住摔倒在地。
“情況怎麼樣？”事情沒到最壞的地步，我也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脆弱，所以我咬緊牙關，顫抖的聲音大得出奇。
“在搶救，已經推進去一個多小時了。”趙雷說。
那種情況容不得我胡思亂想，更不能懦弱得哭天搶地。我看見爸靠著牆壁，容光煥發的他蒼老成可憐的一小團，身形瘦削得一陣風都能吹倒。媽在他身旁，秀麗的雙眼沒有光芒，憂傷讓烏黑的眼睛變成黯淡的灰，兩個鬥嘴了一輩子的人，此刻相依而立，互相扶持。
“爸，媽！”我堅強地走過去，摟著他們。
“小暄，怎麼辦？上午還好好的，怎麼能躺在那裡，怎麼能啊！不是明天才回來嗎，怎麼會在這架飛機上啊！”
媽跺著腳，不停晃動著腦袋，身體往下沉。
爸的一隻手緊緊摟著她，小禹也過來幫忙，雙臂扶著身體無法支撐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