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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秋娘凝視著迷濛細雨,二十多年心門落上的鎖,被熟悉的風物開啟,藏於隱秘處的思憶,便不可抑制地甦醒。
杏花煙雨,山色空濛,長街高低各色的油紙傘,隨手掬起的一抹涼風,都是詩是畫,是過往斑駁的色彩,是無法言語的美麗。
江南,每一處瓦簷屋脊,樓閣亭臺,雕樑畫棟,都記錄著華夏民族千年的傳承,蘊含著工匠的技藝,千萬人的痴念,比如她,還有他。
平生最大的願望,是和他攜手在這詩情畫意的地方,溫柔平靜地,走過此生,直到冥冥昏黃的白頭。
“重遊了西湖,孤山,靈隱寺,海棠詩會,等天轉晴,我們再去南山樵舍可好?”婦人的思緒被兒子的問話打斷,她轉頭微笑:“等你去看過樂樂再說。”
秦樂樂自從在姨娘的墳前淋過一場大雨,便連日高燒,宮裡派太醫精心治療,好容易退熱,又開始咳嗽,反反覆覆,拖了大半月依然不見好轉。
大夫說她憂思過度,寒入五臟,這明明就是心病。葉家杭輕嘆口氣:“阿孃,我是不是乾脆向她挑明,我悅她,要她做我的王妃。”
葉秋娘認為時機不妥:“她剛和格天府決裂,又逢親姨娘逝去,怕是不會想兒女情事。”
“正因為她此時孤單難過,我才想告訴她,這世間有我,願一生一世陪伴她,照顧她。”葉家杭擺出自己的理由。
婦人猶豫片刻,道:“一對相愛的男女,若迫於外力分離,那是生生地將心掏了出來,你想,她離開湖州才多久?此時你表白,她定然拒絕。”
葉家杭全身一顫,望向母親,輕問:“這麼多年阿孃都不快樂,我問你如何去到金國,你也從來不說,莫非阿孃的心,也曾經被掏出?”
葉秋娘不想答覆,轉過話題:“杭兒長大了,阿孃看在眼裡,真是高興,卻又擔心。”
“為何擔心?”葉家杭拉起母親的手,打趣道:“你兒子聰明伶俐,天塌下來也能應對。”
當孃的卻無論如何笑不出來:“世事無常也無奈,倘若樂樂終其一生,都忘不了三公子,倘若有一日,你不得不與她別離,你可會以平常心接受?”
此話如一擊重錘,狠狠地敲在少年心坎,淅淅瀝瀝的細雨,隨風進簾,浸染著他質地華麗,做工精美的春衫。
他垂頭半晌,啞著嗓子:“她若忘不了姓岳的,我自然難過,可若此生不能與她共度,我更難過。阿孃,自從遇見她,我才明白你那首送別詞裡說的,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後日眉頭。”
葉秋娘撫著兒子的髮鬢,嘆息:“我禮佛數年,卻仍放不下你,杭兒,由愛生憂,由愛生怖,你心裡的煎熬,娘幫不上,只得靠你自己應對。”
葉家杭凝視著母親,語意沉鬱:“娘放不下我,我也放不下娘,你說兒長大了,卻不願和我提及往事,不知孃的心事,兒如何與娘分憂?”
葉秋娘見他執意要問,先搭了個梯子:“杭兒,你要記得今日娘說的話,我們遭遇的一切,都是為了自我的覺醒,為了認清生命的真相,然後,學會去超越,超越愛恨,得失,以至生死。”
葉家杭聽得半懂不懂,只順從地說:“阿孃所有的教誨,兒都記在心裡。”
良久沉默,葉秋娘開始講述往事:她出生在官宦之家,自小得父母寵愛,成天只知道在詩詞音律中縱情取樂,及笄後與青梅竹馬的意中人訂親,歲月安好。
宣和七年,未婚夫外出收採金石,歸來時正值重陽,知府高官人邀請他們全家到山中別院賞菊小住。
情郎送她到皋亭山麓,當時西天餘暉絢麗,他說,秋娘你看,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剛回來,你卻要走。
婦人停得片刻,眼裡是深不見底的悲傷:她不曾料到,這竟是他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