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至親至疏夫妻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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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竟然也會種石榴。
在這片幽暗陰森之地,竟有一朵鮮豔如火的花傲然挺立。它的花瓣如燃燒的烈焰般奪目,與周遭的黑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彷彿是這片死寂世界中的唯一一抹生機。即便此刻正處於烈日當空之下,陽光毫無保留地灑在它身上,但那肆意綻放的姿態卻並未帶來多少歡愉。因為環繞其周的每一道投向它的目光之中,都或多或少地瀰漫著愁苦之色。這些目光或許來自於迷失在此處的旅人,他們疲憊不堪、滿心憂慮;亦或是源自那些長久被困於此的靈魂,心中積滿了無法言說的痛苦和哀傷。而這朵紅花,雖美若天仙,卻也只能孤獨地承受著這一切。
人生的愁苦說不盡訴不清,到了這地方,只需一張報告單,便足以令人心灰意冷。
王秀蘭緊緊握著那張薄薄的報告單,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突然,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將手中的紙張狠狠地揉成了一團。隨著“啪”的一聲輕響,那個紙團便準確無誤地飛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做完這些後,王秀蘭似乎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她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人群和建築物,直直地朝著陽光灑落的方向走去。那裡有一棵枝繁葉茂的石榴樹,正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顯得生機勃勃。
王秀蘭來到距離石榴樹較近的地方停住腳步,然後靜靜地站在那兒,旁若無人地凝視著眼前的這棵大樹。她的眼神專注而溫柔,就好像這棵石榴樹是世界上最珍貴、最美麗的存在一樣。此時此刻,周圍嘈雜的人聲、匆忙的腳步聲以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都漸漸遠去,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她和這棵石榴樹。
或許對於旁人來說,很難理解王秀蘭為什麼會對一棵樹如此著迷,但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來到這家醫院並不是為了治病,而是為了能近距離地看一看這棵一直以來都讓她心心念唸的石榴樹。
玻璃窗上印出她模糊的影子,看花看樹時,她也在看自己。
石榴年年紅,哪怕是在醫院這種鬼地方都照開不誤。她卻未老先衰,不知還有幾個春夏。嘴裡發苦,她忽然好想吃點東西甜甜嘴。
甜甜嘴這種說法,認識張建國之前,王秀蘭從沒聽說過。她只知道嘴甜,那是形容一個人說話討人喜歡,反正跟她沒關係。
她從來就不是個討人喜歡的。
哪怕是在本該水嫩青蔥的年紀,她仍是一根粗糙的狗尾巴草。長得粗也就算了,嗓門也粗,說話語氣更粗,跟男人似的。
並非她有意模仿男人,也不是她故意言語不留情面,而是這樣子才沒人敢欺負她。這是她於摸爬滾打的生活中總結出的最有用的一條經驗。
高中沒念完,她就跟著人進廠打工。滿十八歲後,得以進入更大的廠子。那裡有很多跟她年齡相仿的男孩女孩,來自天南海北,幾乎都是一樣貧寒的出身,一樣沒讀夠書的淺薄天真。
他們鬧鬧嚷嚷的,把青春的快樂播灑在車間裡,曖昧的荷爾蒙四處飄散著。年紀最小的王秀蘭,在其中反倒像個格格不入的世俗老人,一板一眼,墨守成規。
她的沉穩和大嗓門給下來巡查的女主任留下深刻印象,特意提拔她做督工班長,專門盯著那些上班摸魚眉來眼去的年輕男女。
張建國是被王秀蘭記錄最多的人。
得知要被罰錢後,他在人事辦公室叫囂著讓王秀蘭當面逐條對峙。沒想到,王秀蘭真的一條條報出他某天某時給誰拋媚眼、給誰吹口哨、偷看了誰多久
縱使皮厚如張建國,在她面無表情的揭露下,也不禁漲紅了臉。最後,他沒再糾結罰錢的事,反倒賭氣似的問王秀蘭:你個小丫頭觀察我這麼仔細,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王秀蘭怔住,繼而耳根子發燙,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