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餘禾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咯咯地捂著嘴吧笑個沒完,要不就跺著腳一副撒嬌的聲腔笑道:“你看嫂子啥,再像咋木個說話,我又不會麼!”
陰陽先生請的是秀梅老公公一班人。合算了一下日子,人停五天再出殯,念十二本經。第四天正事,第五天早上抬埋。王家奶奶的墳在墳地老墳闕里,並排緊挨著王家老漢的墳。和莊裡其他事上一樣,老九和歲拴還是總管,一個負責裡面的一攤子內務,如帳篷的搭建、後廚的管理、執席上菜燒茶水等等;一個負責外面的事宜,親戚外家人的接待,還有戲樂班子、吹鼓手、陰陽一幫人的照管。近幾年,後廚裡的主力軍都是一幫年輕媳婦子,由秀英帶頭負責。上了年紀的婆婆們除了幾個沒有娶兒媳婦的,圍著圍裙混在一幫年輕的媳婦子裡幹些不出力的零碎活兒。
秀榮和老十媳婦就是這樣。論起年齡,她們算是夾在年老和年輕中間的一層。老十媳婦還比秀英年紀輕,輩分到那了也沒辦法。就連已經抱上孫子的吉祥媳婦都得一口一個“十媽”地叫著。老十媳婦嘴上答應著,心裡總覺得不美勁兒,嫌把她叫老了。常常在秀榮跟前提一嘴,“嫂子你說,咱們這輩分大咧也不好。人家把你叫咧,不答應還不行。叫著叫著,湊把人叫成老不察察的婆娘咧。”秀榮悄悄把嘴搭到老十媳婦耳畔說:“我把你個猴精呀!明明是你們老虎把你拱成個老婆娘咧,旁人還能把你叫老?晚上……你怕叫得最爭。”老十媳婦漲紅了臉,隨後捂著嘴咯咯咯地眯著眼睛笑了起來,伸手就在秀榮腰間掐了一把,“我一天嫂子長嫂子短地叫著呢,你看你這個嫂子沒一點點正形。跟上你一天都把我帶日塌咧,說個話能把人臊死。”
一切事宜都在雜亂而有序地進行著。院子裡陰陽唸經的聲音剛一停,外面吹鼓手就開始了。吹鼓手休息的間歇,門口的大喇叭上又播放起了秦腔。戲樂班子正事當天早上才能到場,門口擋風的帳篷都已準備停當。對面的敞篷下,兩個吹鼓手翹著個二郎腿正在悠閒地抽著煙品著茶,這些手藝人都有安排了專門的人伺候。幾個老漢靠牆蹲在給戲樂班子準備的敞口帳篷裡,抽著煙有一搭沒一搭地諞著閒傳。
歲拴端著個玻璃茶杯子,出出進進地視察著各項事宜的進展,隨口應付著前來問事的人。隨著他年紀漸長和腿腳的不靈便,他預備著把王家奶奶的後事撐下來也就該騰出位置給莊裡年輕的後人了。事上有些事情他都刻意地推託給老九經管。跑路費腿的活兒都交代給幾個他自認為攢勁能擔事的年輕人了。閒暇的時候他也湊在門口的老漢堆裡,要點紙和旱菸沫沫,卷個紙旱菸過個嘴癮兒,吧嗒吧嗒抽上兩口,他不無感嘆地說:“這哈咱們莊裡這一茬老人走的沒啥咧,該輪到咱們這一茬咧。人一輩子快的很吶!活到存生家老人這個份上也湊好的很咧,白事權當個紅事著過,吹拉彈唱熱熱鬧鬧一回,一世人也湊撂過咧。”
這些老漢當中,身杆子最不好的要屬福祥他大。比起門戶裡最年長的吉祥他大來他年紀倒不算大,但是因為常年風溼腿疼,走起路來羅圈個腿挪一步都費勁。他們老兩口一個腿向外翻著外八字,一個向內羅圈著內八字,蜷著腿佝僂著腰,走路不得不捂個柺棍,蹲下去沒有個扶手自己沒有氣力站起來。福祥媽如今眼睛花得也捉不成針了,捉不成針也就沒有價值了,沒有價值也就到了遭人嫌棄的時候了。
顏龍出來叫外面的人進去吃麵飯。福祥他大試圖起身,試當了幾次起不來,顏龍連忙過去一把攙扶了起來。跟著這幾個老漢走在最後,看著他們一個個都佝僂著身軀彎腰駝背,身上沾染的塵土也不知道拍打一下,他不禁唏噓不已悲從中來,嗟嘆歲月不饒人。等這一輩老人都一個個下場了,又該輪到他們這一茬了。
:()白家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