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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裡始然的一種痼疾,一種頑症。我們必須把這個東西從生命體裡剖析剔除出來,我們才得以根除和解決人類共存的恐懼。肖白其實已經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了,她到了關鍵的時候不敢叫出它的名字,生怕這一叫連累了自己。像一個人,偷了一次東西便被稱作賊,一個賊偷了無數次東西也是賊。當偷了一次東西的那個人認出了那個賊的時候,他不敢叫那人是賊,因為他自己也包括在這個名詞裡,雖然他只有過一次賊的行為,他不敢把自己排除在賊之外。不過,賊喊捉賊的事情也總是發生著,但誰又有勇氣和膽量承認自己也是賊呢?而所有的人對自己和對這個世界都曾有過如此明白無誤的認識,可是沒有人敢於像賊面對賊一樣面對自己。肖白也不敢面對它,因為她模模糊糊地覺察出,你在這一處逮著了它,它可能會喬裝改扮又在另一處粉墨登場。它每一次都以我們不認識的面目出現,在我們還來不及辨識它的時候,它已經很合我們意地把我們拉下了水。在水中,是水膨脹了我們還是我們膨脹了水?是水在掠奪我們還是我們在掠奪水?最終,是我們淹滅了水還是水淹滅了我們?
恐懼 第二章(2)
現在肖白已經感到了頭痛,她就要觸控到核心了,可是為了牽就頭痛為了拯救頭痛為了解除頭痛,她再也不想看那個核心了。哪怕她再忍耐一會,那個核心可能就使她永遠徹底地擺脫頭痛而進入輕鬆快樂的一種人生軌道。可是她寧願犧牲永遠來換取暫短的忘卻和即時即刻的麻木。
肖白就這樣把即將剝開的這個核心扔掉了!把尋找這個核心的過程和努力也順手扔掉了……
黃昏再一次降臨。肖白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面色蒼白而平靜。因為她把恐懼想明白了,她反而不害怕那恐懼了。思想的過程就像打防禦針的過程,無論事實上她有沒有抵抗恐懼的能力,但她確實覺得現在這一個自己,已平生了幾許抵禦恐懼的勇氣和信心。可是,令她深感悲哀的是:她又很清楚恐懼是存在的,危險也是存在的。恐懼和危險,它們是孿生的兄弟,正在前方的某一個時段裡等著她……
肖白路過銀行的時候取了些錢。出來就到汽車站等公交車。那時天色已向晚,站牌處站著許多下班後急焦焦盼著早回家的人們。肖白夾在他們中間,也急焦焦盼著載自己回家的那路車早來到。站得久了,眼睛酸酸的,脖子也是酸酸的,知道望和不望都是一樣的:那車不因為你望它它就來了,也不因為你不望它它就不來。於是便收回神來就近打量站在她身前左右那些陌生的面孔。其實這種打量完全是一種無目的性的,你不知他們姓甚名誰,也不知他們是你的同路還是陌路。總之你目光裡含有的打量像風掃過路面,風只記得路面和路面的不同,它們全然不去理會路持有的名稱。而肖白卻在這不同之中發現了極特別的一種不同,就像風碰見了異物,肖白碰見了一雙不同尋常的眼神!那眼神流露著萬分的貪婪和狡詐。他不看車流,也不看人的面孔,他的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胸衣口袋、褲子口袋以及手提袋處滑來滑去:那是一雙賊的目光!憑直覺那雙目光這時恰巧就落在被她毫無警惕性地甩在身後的皮包上。她的身心陡地被那目光激得起了一層冷顫。肖白暗暗叫苦自己被賊盯上了:賊是什麼時候盯上我的呢?難道是我在銀行取錢時就被賊盯了?或是賊的眼睛的確有穿透的功力,一眼就能從人群裡分辨出誰的包裡有錢?抑或是我神經質,亂猜疑,冤枉了好人?肖白欲探知這人到底是不是賊的熱望,遠超過了她要回家的急切心情。她想那人若真是賊,又真是盯上我的話,那我上車他一定會緊隨著我上車,而賊一般都是趁你上車時精力集中在上車這件事上而忘了照顧自己的包,在車門口裝做擠車的樣子對你下手。他如果順利得手,自然趕緊遛之大吉。即使你在車上馬上發現包裡的錢不見了,又到哪兒去尋那賊呢?這時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