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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您上藥。」他平靜地道,「請您將衣服脫了。」
她默了默,道:「我自己來。」
他的語氣沒有分毫變化:「您的傷在背上,您沒法子自己來。」
她驀地抬頭盯住了他。一晚上和樂融融,他沒有想到她還會對自己擺出這樣的眼神。鋒利的,像精鋼的箭鏃,直射過來,一無餘地。
一時間,他不覺難受,只覺尷尬。
兩隻手全染了藥草的黏膩汁液,苦味滲進了掌心肌理,往血液裡鑽去。他甩了甩手,道:「您不願意便算了罷。」說完他便起身。
「你去哪裡?」她發問。
「去洗手。」他道。
「哪裡有水?」她卻也站起了身,「我去沐浴。你帶路。」
他微微無奈地看向她,她已往前走去,話音緩了下來,彷彿是最終放棄了什麼,「回來你給我上藥。」
走出洞穴,便見雪月交映,整座山谷泛出柔和的銀白色。她道:「這範國的月亮,是不是比徐國的亮些?」
「那是因範國乾燥少雲,月光不受遮蔽。」他走到前面去為她引路。
「我聽聞範國與西涼交界的地方,傳唱著一首歌。說是這月亮雖亮,卻寒冷迫人……」
「月兮月兮,皎而寒兮,我獨無衣。月兮月兮,出而落兮,我獨不歸。」他低聲道,「這是戍邊將士的歌。」
「是了。」她點點頭,「總有一日,我會讓所有的將士都不再唱這首歌。」
他一怔,但聽她續道:「我會讓月出與月落的地方,都只有一個國家,那就是徐。」
第10章 猜心水
柳斜橋抬起頭,看見那一彎蒼白的眉月,雖則不過露出一點鉤子樣的輪廓,但確實是光芒明亮。
身後傳來嘩嘩的水聲,是公主在他尋到的溪澗中沐浴。他時而擔心那摻著冰塊的水太冷,時而擔心她背上的傷被水逼得發作,最後卻想,自己為什麼要擔心她?她那麼英勇無畏,周旋列國十年不敗,這樣的一點小事,哪裡輪得到他來置喙?
如此再想自己方才堅持給她上藥的情狀,便覺自己滑稽得可笑了。
他不是第一次等在她沐浴的地方外面。這一刻,卻好像與徐國的王宮中有很大的不同。他能感覺到空氣中湧動著一觸即發的曖昧,和她刻意的縱容。她總是這樣的,一邊勾起男人的情-欲,一邊卻又明明白白地鄙夷著男人。他想,她的前幾個丈夫,說不定到死都處於這種不上不下的痛苦之中。
「柳先生。」清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太久沒聽到的稱謂令他恍惚了一下,「我的衣服。」
她的衣服不是她自己脫下的麼?為何要問他?他惘然轉過身——
月光清透,照得汩汩流動的澗水如珠玉四濺。她側身倚著一塊大石,鎖骨以下仍浸沒在水中,水波挾著碎冰不斷拍擊那大石,她長長的頭髮也隨而在水花中飄蕩。
她在水中站定了,一動不動地凝望著岸上的他。
他往前走了一步,腳下微覺異樣,低頭,才發現自己險些踩到她的裡衣。他連忙將它捧起,朝她示意,她輕輕一笑,一頭扎進了水裡。
他一驚,幾步走到水邊來,只見水下柔白的身軀如妖魅,長發在水面上散開,「嘩啦」一聲,她在他足邊探出了頭,濺了他一身的水。
她仰頭朝他笑,伸出了一隻手來。
他也伸出手去。他不知她要做什麼,他感到很危險,他不能這樣被她所操縱。可是他伸出的手裡,卻好像已經滿載了期待,不能回頭了。
她卻一把抓下他手上的衣物,在出水的一瞬間披上了身。
手上的期待被流水沖刷而去,他後退了好幾步,才敢抬眼看她。
徐斂眉低頭繫好了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