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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北順從地坐下,隨手拿起桌上一瓶開了蓋的啤酒就灌,一口氣幹到了底。
過完癮後他抹了抹嘴,抬起頭來看蘇忘。
雙眼已經適應了昏暗,很容易就能看到蘇忘臉上和脖子上的創口貼,再仔細一點,短袖襯衫下面似乎還隱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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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北眼皮跳了一跳,迅速拉過蘇忘的胳膊把袖子一翻,露出巴掌大一塊膏藥,“怎麼回事?”
蘇忘可能喝得有些高了,一改平日的冷洌,懶洋洋地想抽手。
紀北使出九成力氣不讓他抽走,眉頭緊緊皺起,“怎麼受傷的?”說著又摸了摸他的臉和脖子,“這又是怎麼回事?”
蘇忘別過頭,錯開紀北的手,“廢話真多。”
紀北抿著嘴看著他,眼底隱隱有火在燒。
蘇忘掀了四個酒蓋,遞給紀北一瓶,無言地示意他只需要喝酒,不用說話。
紀北嘴抿得更緊,過了好一會兒才臉色稍霽地接過還在冒煙的酒瓶,“好,你不說我就不問,但是別忘了,我們是哥們,別讓我今天醉得不明不白!幹!”
話是這麼說,但嘴唇碰到瓶口的時候卻只是淺淺嘗了一下──今天的蘇忘太反常,肯定遇到了什麼事,如果陪他一起瘋,以自己的破酒量,最後很可能兩個人都回不了家,至少得有一個人清醒……
紀北打著小算盤,一邊儘可能阻止蘇忘繼續喝一邊想從他嘴裡套出話,而時間則像偷玉米的猴子一樣迅速跑過,等人回過神的時候只來得及看見一截調皮的尾巴。
蘇忘一直到凌晨才真正喝醉,半仰在沙發上說胡話。
紀北把耳朵貼在他嘴上才聽見,全是破碎的詞句,什麼“笨蛋”,什麼“一個人回來坦白個屁”,什麼“有些事要兩個人一起擔”,還有些就比較離譜了,比如“別打了”,比如“會出人命的”,再比如“你先出去等爸冷靜了再說”等等,像極了家庭倫理劇的臺詞。
紀北心想他大概被他爸打了,卻又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一個父親有什麼理由打一個26歲既獨立又正直的兒子。
他半俯視地盯著在沙發上醉得一塌糊塗的人。
平時沒什麼表情的臉因為酒精而發紅,連鼻頭都染了色,雙眼沒閉緊,仔細看的話能發現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抖。
就連醉了都不難看,一點都不。
紀北有些嫉妒。
只是平時很難得見到蘇忘這樣沒有防備的樣子──冰山一角融化後,整個人從表情到姿態居然都帶著種說不出地寂寥。
紀北心裡生痛。
其實從一開始發現蘇忘受傷他就覺得有些痛,如今症狀加劇,無法停歇。
他用一根手指不停地搓蘇忘臉上的創口貼,喃喃自語,“這麼帥的臉,怎麼會有人捨得下手?”
蘇忘像是聽到他說話一樣,閉著眼嘟囔了一聲,“等爸冷靜了……就好……”翻身換了個姿勢。
紀北的眼神暗下去,輕輕地喚道:“馬桶。”
蘇忘醉得毫無反應。
“如果他不是你爸,我會幫你討回來。”
還是沒反應。
“喂,我說真的……”
凌晨兩點,紀北把蘇忘連拖帶扛弄回報社宿舍,像老媽子一樣伺候。
脫鞋,擦臉,喂水,還得時時防止他嘔吐。
好不容易搗騰完了,蘇忘在紀北的床上打著小呼嚕,紀北半癱地靠著床邊坐在地上。
頭一仰就能枕到蘇忘的手臂,紀北先小試了一下,發現對方睡死了完全沒反應,就乾脆把腦袋完全放上去。
人肉枕頭感覺不錯,只是有些燙。
房間裡沒開燈,開著窗,城市的夜晚並不黑,天是被霓虹燈映成的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