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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很隱晦,但荊侯讀出了所有的弦外之音。
荊侯有野心不假。但他最大的野心,不是自己生前的作為與名聲,而是荊國世世代代的穩定富足。
公子曠是他一力培養的繼承人。他年歲已大,怕是沒精力培養第二個了。
他栽了好大一棵樹,原本就是為了留給後人乘涼的。至於自己能不能摘到當季的果子……
並不重要。
他琢磨了一整夜,第二天,頂著一雙黑黑的眼袋出來。
「徐國負責談判的使臣是誰?談談條件吧。」
荊侯磨磨蹭蹭的退兵,與徐國簽訂了長期的盟約,恢復了唇齒之邦的關係。
雙方各自做出了不小的讓步。被扣押在徐國的荊國長公子曠如約返回荊都,身邊的從人幕僚全須全尾,也一個沒少。
甚至還多了一個。
兩朝文武都鬆口氣。除了幾個想從戰爭中撈功名的不入流武將,都暗自歡慶。
其餘等著隔岸觀火的諸侯,見好戲搭起了臺,卻堪堪半途而廢,未免唏噓不已,暗自惋惜。但表面功夫還得做足,各自向荊徐兩國發去公函,宣揚國君們的非攻和仁義。
只有荊侯本人,憋了一口難以言說的酸怒之氣,據說從公子曠回國那日就開始臥病不起,許多野心勃勃的朝政計劃,也慢慢荒廢了。
反倒是公子曠,從徐國磨難一遭回來,卻似乎判若兩人。他丟棄了以往紈絝的派頭,封存了許多奢華無用的玩器,親自參與春耕秋收,提出了不少造福百姓的政令,讓朝臣們刮目相看——他對民間疾苦的瞭解,竟似乎比不少士大夫還要深入得多。
他甚至還在宮裡養起了豬——據一些底層出身的宮人傳聞,養得還很肥,讓他們懷念起了家鄉的父老鄉親。
將公子曠立為太子的呼聲與日俱增。不少人好奇詢問,問他被軟禁徐國時究竟經歷了什麼。但荊曠對此守口如瓶,只是露出個滄桑疲憊的微笑,一個字也不多說。
赤華匆匆回到徐都。國人們不知從何處聽說她於荊國退兵有功,紛紛出來圍觀拜謝。隔著薄薄的馬車板壁,赤華覺得有人在朝她丟瓜果。
——和上次她作為準太子妃,初入徐都時一個待遇。
然而這一次,她有功而受祿,接受得很坦然,笑著命令從人:「把那些能吃的瓜果都收起來,回頭我嘗嘗。」
馬車一路迤邐而行,卻沒進宮,而是拐了個彎,直接停在了城郊象臺之畔。
赤華簡單梳洗了一下,便去找夏偃。
但他的房間緊閉著門。侍婢們打手勢告訴她,太醫正忙。
赤華從窗縫裡看。夏偃依舊安安靜靜地臥在床上,乖乖的不動,和她離去時沒區別。
太醫不靈滿頭大汗,一會兒給他把脈,一會兒摸摸他額頭腋下,一會兒又低下頭,往簡片上記著什麼。
過了一忽兒,又撅起屁股,艱難地從床下掏摸出個掉落的藥囊。他不敢帶僕從,一切只好自己動手。
赤華等到腿痠,太醫終於出來,見了她,嚇一大跳,連忙行禮,拼命撣落身上的灰土。
「女郎,女公子,小人這一陣子是鞠躬盡瘁……」
赤華不讓他廢話,劈頭問他:「怎麼樣?」
太醫不靈顧左右而言他。赤華又威脅幾句,他才吞吞吐吐說:「小人正、正嘗試新療法……」
沒等赤華發火,趕緊惜命解釋:「是、是病人自己要求的……舊法子見效慢,他……他不滿意,讓小人用猛藥。小人尋思他中毒劑量太深,是該以毒攻毒,但若要迅速,風險也大,他讓小人放手去試……所以、所以這陣子看起來病情有所反覆,其實……」
赤華皺眉。這麼急於求成,像是夏偃的意思。這太醫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