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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恐懼康熙給我指婚,好多次都從結婚拜堂的噩夢中驚醒,夢裡有時是太子爺,有時只是一個面目模糊的猥瑣男子,醒來時就趕忙慶幸原來只是夢,可接著卻是滿心的悲哀和恐懼,大睜雙眼直至天亮。我如今是疲憊不堪。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怎麼在雪地裡發呆?”不知何時到我身後的四阿哥問。我頭未回,隨意說:“哪有發呆?我是在賞梅!”他道:“原來梅花都長到地上去了,要低著頭賞的!”
我笑著側頭看他。他問:“琢磨什麼呢?”我愁眉苦臉,可憐巴巴地說:“琢磨著王爺究竟什麼時候肯娶奴婢。”他道:“說這些話,臉都不紅,真是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女子!以前不肯嫁,現在卻如此急著嫁!”我接道:“以前是以為有別的盼頭。現在宮裡日子越發難過,又要怕這個,又要怕那個,所以想著索性找個小院子趕緊把自個圈起來,豈不比宮裡安全省事?”
四阿哥目光冷冷地看著我,我心裡有些畏懼,試探地問:“奴婢說錯什麼了嗎?”他撇開目光說:“不是人人都喜歡聽真話的。”我想了想,真心地說:“女人天生都會演戲的,假話奴婢也會說,王爺若想讓奴婢扮柔情萬種,我願意演這場戲。可我覺得王爺是寧可聽真話的,即使它會傷人。”
他聽完嘴角逸出絲笑,眼中清冷俱散,柔柔凝注著我,微微搖了下頭,忽地伸手從我頭上撫落了幾瓣梅花。我看著他難得一現的溫暖,心神有些恍惚,定定站著,由著他的手撫過我的頭髮,又緩緩落在了臉頰上。
“簪子呢?”他一面輕弄著我耳旁的碎髮,一面問。我這才回過神來,側頭避開他的手道:“會被看見的!在屋子裡呢!”
他收回了手:“今年的耳墜子也在屋裡躺著?白費了我心思!”猜到你遲早會問,早有預備。我掃了眼四周,從領子裡拽出鏈子,向他晃了晃,又趕忙塞回去,道:“戴著這個呢!”
他唇角含笑地看了會我,問:“若曦,你真明白自己的心嗎?太多畏懼,太多顧忌,整天忙於權衡利弊,瞻前顧後,會不會讓你根本看不分明自己的心呢?”
我‘啊’了一聲,濛濛地看著他。他看了我一小會,猛地伸手在我額頭上重重彈了一記‘爆慄’,我‘哦’了一聲,忙捂著額頭,敢言不敢怒地看著他,委屈地叫道:“很疼的!幹嗎打我?”
他‘噗哧’一笑,擺擺手說:“趕緊回屋子,守著暖爐發呆去吧!”說完,提步而去,走了幾步,回頭看還呆愣在原地的我喝道:“還不走?”
我忙匆匆向他俯了俯身子,轉身向屋子跑去。
回了屋子,坐在暖爐旁,抱著個墊子,開始發呆。問自己,我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我的心思是什麼?他難道能看明白我的心思?其實我需要看明白自己心嗎?我更需要的是如何在這個風波迭起的宮廷中保全自己。
眼光低垂時,瞥到腕上的鐲子,心裡驀然陣陣酸楚,已經兩個多月未曾見過,他的哀慟可少一點?發了半晌呆,忽地扔掉墊子,開始擄鐲子。人心本就難懂,我不能看得分明,但是決定我卻是一定要做的。這個倒是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手弄得只是疼,卻仍舊摘不下來,忽想起玉檀說過,用油抹腕,會容易取下鐲子。忙走到桌邊,倒了桂花油出來,折騰半天,面板被擄得發紅,一碰就痛時,鐲子終於被我摘了下來。原來割捨也是如此不易,會疼痛!
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腕,再看看桌上孤零零的鐲子,更是心痛,原來生命中有太多東西都終會隨著時間而流逝。忍不住狠狠掐著自己的左手,陣陣疼痛傳來,臉上卻是一個恍惚的笑。
不管多麼不捨,多麼疼痛,從此後我卻必須放棄得一乾二淨!否則將來是害自己更是害他!一個皇位已經足夠,不需要我再去增加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