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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九由警世雷劫轉化而成的心魔劫究竟為何, 又因何而起, 無人知曉。
在徹底解封森海秘境的這一日,墨髮黑衣的清冷劍仙於秘境入口處佇立了許久, 闔眼聆聽耳邊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抿緊的薄唇顯出淡漠的線條, 透出深入骨骼的冷。
莫焦焦在聽到男人要獨自離開的訊息後, 腦中便只覺一片空白, 只知道捏著腰間長長的緞帶, 拼了命地往前跑。
許多年前,他也是如此,一路向北, 拼了命地跑,夜以繼日地逃亡, 就為了前往天衍劍宗,尋求崇容劍尊獨孤九的庇護。
無盡的渴望與思念, 充斥了腦海。
林中樹影斑駁, 蟬鳴陣陣, 透著初夏獨有的生機與活力,卻不知何時,恍惚間與八年前的記憶重疊了起來。
莫焦焦忽然想起,隱神谷淪亡那一日, 他也是這樣, 被谷主抱在懷中, 拼盡全力穿過谷中鬱鬱蔥蔥的森林, 往谷外不斷地奔跑。
那時年幼不知事,總看不懂老人眉間揮之不去的憂慮與其他為了營救他而長途跋涉而來的妖族面上隱隱的恐懼。
他們分明可以停下腳步浴血一戰,卻因為顧慮著自己的安危,始終不敢停下來。
捨命追尋著的,是生的希望,與妖族的未來。
少年咬緊唇瓣,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一時間腳下步子踉蹌,踢到堅硬的樹根,整個人往前撲倒在草叢裡。
他幾乎是驚慌失措地坐了起來,揉了揉有些疼痛破皮的手心,累得不停地喘著氣,卻又咬著牙爬了起來,試圖繼續往前走。
然而,邁出步子的那一瞬間,適才停頓的回憶又捲土重來,紛雜混亂卻歷歷在目。
他的命,是隱神谷犧牲全族、是妖族犧牲無數生靈……換來的。
莫焦焦倏而停下腳步,伸手從兜裡掏出變成雞崽子的吞楚劍,木著清麗的小臉,小聲問:
“焦焦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利嗎?和九九結生死蠱,焦焦可能會死。死了,隱神谷交代焦焦做的事情,就可能完成不了,焦焦就……負了所有妖族。”
吞楚劍眨眼間化為一柄小劍,無聲回應:
“若是別人,有。而你,揹負太多,你不可能不顧妖族而隨意決定自己的生死,你只能活著。與劍尊結契,並不意味著一定會隕落,若你真的擔心,便只能等到卸下一切重擔的那一日。”
“是嗎?我就知道,連吞楚也是這麼想的。”莫焦焦低下頭,喃喃細語了兩句,雙眸空空蕩蕩的,有些呆滯,嘀咕道:
“焦焦也知道,什麼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我死了,大家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所以焦焦要活著,不能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吞楚劍飛過去無聲蹭了蹭少年的頭髮。
“可是,”莫焦焦垂著頭,緩緩握緊軟綿綿的手,雙肩顫動起來,咬著牙,哽咽著一字一句道:“焦焦……要對得起妖族,和雲渺大陸。那……九九呢?”
溫熱的淚滑過白皙的下巴,砸在嫩綠的草葉上,晃出天邊遙遠的日光。
“九九,全都給焦焦了,可是……焦焦什麼都不可以做。”莫焦焦深深吸了口氣,幾近無聲道:“焦焦對得起別人,對得起……九九嗎?”
“我連結契,都做不到。”
“你也是身不由己。”吞楚劍擔憂少年鑽牛角尖,勸道:“劍尊愛惜你,一切作為皆是自願,並不要求焦焦回報什麼,你身負重責,能與劍尊並肩而行,已經足夠。”
“不夠。”莫焦焦揪著袖子用力擦掉臉上的淚痕,抬起頭,雙眸通紅道:“焦焦什麼都沒有做。”
他就那樣抱著雙膝蹲了下來,垂眸無聲地看著地上漆黑的樹根,分明難過到了極點,依舊沒有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