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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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道:“我既允下諾言,就要讓此人活著離開。”侍衛方七手八腳上來,替風生衣塗上金創藥,胡亂包裹好傷口。
風生衣氣色方微微轉好,也不言謝,一瘸一拐走近馬車,將素瓷扶入車中,回首向沈珍珠拜下道:“馮某今日苟且偷生,誓會再救王妃出虎穴。”
安慶緒道:“本王隨時恭候將軍。”
風生衣再不多言,自己仍充作馬伕,狂喚一聲“駕”,那馬長蹄一躍,飛騎兵讓開一條道路,轉瞬間馬車已離眾人視線,素瓷嗚咽之聲仍由馬車內悠悠傳來。
安慶緒望向沈珍珠,冷冷問道:“第二件事是什麼,儘管道來——不過,你休想本王放你走!”
沈珍珠忽的展顏一笑,安慶緒只覺此笑極為怪異,象是傷感,又似決絕,那雙眸子顧盼之間,光彩照人,竟不遜於自己手中的珍珠。一瞬間他心中似是轉過千百個念頭,又似乎什麼也沒想過,只有絲絲從未有的茫然。
沈珍珠退後兩步,環顧四周密壓壓的兵衛,揚聲道:“這第二件事,便是我要你——一劍殺死我。”她聲音雖然不大,但咬字清晰,兼之眾兵衛一直疑惑這廣平王妃所要求的第二件事是甚麼,聽她突然開口說話,都是大氣不敢出,時刻她的話,一字一句,字字擲地有聲,均清清楚楚落入在場每名兵衛的耳中。
安慶緒拿劍的手一滯。
四下兵衛這下倒皆是釋然,均覺今日雖不能活捉這廣平王妃,但亦然沒有讓她逃跑,總算可以覆命。不過,眾人心中又隱隱惋惜,若要這神仙一樣的女子殞命當場,實是難以下手,不知晉王可能下手?
沈珍珠立在對面,含笑望他。這似乎確是最好的辦法,安祿山荒淫好色,下令活捉沈珍珠本就不存好意,這一點,沈珍珠早已料到,只是有意不向素瓷和風生衣說明,留了希望給他們,方能讓他們聽命逃走,唯有死,於她沈珍珠,方保清白之軀;於安慶緒,既然不能放走她,那麼親手殺死她,如同殺死諸多留在長安的皇族一樣,雖不如活捉令安祿山滿意,也足可向安祿山交待。
此時夜色漸濃,月波流轉,山黛空濛;沈珍珠一身素衣高髻,全身上下無一處珠環玉翠,清馨幽逸,晃若月中仙子風臨凡間,在場眾兵衛均覺此景似是籠著幾分仙境般的朦朧;如夢似幻,遐思連綿。
“一劍刺死我,你我再不相欠,教我死也瞑目。”沈珍珠定定的看著安慶緒,似是催促。
安慶緒從不知手中的劍如此沉重,彷彿有千斤萬鈞,提不起來。
望著對面的她。
自從那年回紇一別,已是殊途難以同歸。他一意的跟隨父親,為謀奪大唐江山日夜籌劃。
他訓練出鐵血無情的飛騎兵,任天地哭嚎,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他親率萬千將士,半年來攻城掠地,由范陽直取長安,不停的殺、殺、殺,唐軍也好,老人也好,婦嬬也罷,他揮一揮手,天地為之戰慄,江河遍染鮮紅。他殺紅了眼,心毫無觸動,彷彿自己已成殺人的機器,機械的重複一個動作,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願想,直衝著西京的龍位殺將而來。
他為什麼不能動手,他憑甚麼不能動手?
她是誰?
她是他人的妻子,他人的母親,他人的……
一切早已不屬於自己,為何自己還是執念於此。
今生已矣。乾乾淨淨的了斷,就如她此際明淨的眸子。那眸子裡,沒有他,只有他。
安慶緒一聲暴喝,長劍出鞘,半空中劃出一道清冷的光弧,眾兵衛眼前只是一花,再一回神,已見那劍已正正刺入沈珍珠的胸口。
沈珍珠面上現出痛楚之色,鮮血慢慢沁出,輕輕呻吟一聲,卻還抬頭衝安慶緒淡淡微笑一下,低聲道:“謝謝你,安二哥。”身子緩緩向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