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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沙似乎漸沒了,幾滴水先後滴落在臉上,冰涼地散開,陸離只覺原本燥熱的心湖之上,從似炎炎夏日的盛陽六月,忽轉陰涼的天上墨雲之中,卷落起雨滴,斜打在荷葉上,不覺中暈散開層層漣漪,在那心湖中盪開,讓那原本虛無、輕渺、甚至有些起伏不定的心緒,突然就變得沉靜下來。
是下雨了嗎?
還是彩虹泥要來了?
模糊的視線中,往上方更模模糊糊的地方看去,幾滴水滴晶瑩剔透,斜斜地打落下來,由小變大,然後噗地一聲落在眼角邊,崩散開來,一兩滴落在了嘴角,陸離嘴角動不了,只覺一股清甜的味道,蔓延了開來。
陸離心想,怎麼會有雨滴是清甜,這不會是血吧。
陸離本來幽靜的心,竟因這般一想,又混亂緊張起來,只想,是不是狐小妖已經醒來了,自己卻還在昏迷之中,是不是為了保護自己,狐小妖被那石臂人的石錘或是吞妖惡蓮給傷到了,鮮血正滴在自己的臉上,是不是因為自己太渴了,這才從血水裡品嚐出那種甜味來。
隱隱約約中,似看到無數的狼狽的影子,在身邊撕咬,咬住了自己的腳,抬腳想踹開,但是腳被狼狽給銜住了,這些狼狽總是你一口我一口,這隻咬開一嘴便放開,那隻便趁獵物調頭轉向露出漏洞時,又衝上狠狠咬一口。
陸離只覺四五隻狼狽在圍咬自己,覺不到被咬的疼痛,但是身體總是這邊那邊被拉扯一下,當自己看向腳,後痛就被咬一口,當自己轉向身後的方向,身後的方向又有東西衝上來咬一嘴,死死叼住。
“陰陽傘。”
陸離努力使神識不散,讓眼前那籠輕煙般的光縷保持遊轉,一邊努力召喚陰陽傘。
努力去感知那種與陰陽傘之間的聯絡。
似細微的白沙,一縷不可琢磨的觸及的從沙漏腰徑中緩緩流下的細流,那是陸離與陰陽傘之間的微弱感應,但還不足以喚動陰陽傘,陸離平靜下心情,讓自己的神思更加清楚,然後便順著那縷細流,慢慢地讓心遊開去。
像魚逆流而下,像手指指尖探尋著那可以觸控到的質感,似穿過了白沙,如拂過了輕風星河,終於,手似乎感應到了那股力量。
微微曲動手指。
陰陽傘。
回應我。
一縷黑色的幽魂般的細流,順著那縷白沙,宛若蛇遊似的,覆蓋過迎來的白沙,曲線遊走到了手指尖,攀上手痛,又繞過手腕,冰涼如真蛇般蜿蜒而來。
如漆黑的蛇盤遍了全身,一雙蛇目冷俊地瞧著那四周的動靜,擦得銅亮的瞳孔中似有微芒電光鋒利閃過。
那些像是狼狽在撕咬自己的影子,似乎嗷嗚著舉高了狼頭悲嗚著退去。
那漆黑的蛇便纏住陸離的身體,盤下來,似作休息。
而肚腑之間,隱約有光亮起,那溼潤如玉般的月明珠,將能量緩緩地引入到四肢百骸之中,一股難以形容的熱氣,遍佈全身,陸離只覺自己全身都在冒絲絲的白氣出來,熱得難受,想要把厚熱的衣服給推開,但是卻推不開。
愈來愈熱,熱汗直流,心臟隱隱地覺得非常不適,甚至開始覺得發燙,燙地像是鍋中的水,手指不敢伸下去。
周身都是白光,白光之中是蒸騰的水汽。
隨著火一般灼熱的燙襲來,彷彿絲綢般發亮,大火騰空而起,彷彿燒掉燭網一般,陸離那些模模糊糊的視線陡然一空,清亮的世界宛如大霧散去般,終於一層層清晰起來了。
已是天色微亮,山谷的邊際有魚肚的白,而那從上方降落的雨滴,並不是從墨雲之中捲來,而是從白晰清透的一張面龐的眼角中灑落,那面龐之上,包括周身,都附著著一種淡如月暈的光。
似乎是看到陸離睜開眼睛,那雙本來悲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