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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知縣的師爺姓張,浙江人士,秀才學歷,四十來歲,風度翩翩,正處於一個最有魅力的年紀。
張師爺能力還不錯,之所以跟著已經沒有什麼前途的吳知縣,主要是圖得南京離家近,回浙江容易。
這些年來,張師爺也稱得上走南闖北,自詡見多識廣了。然後今天又再次發現,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有一個十二歲的小少年自稱是馮縣丞的幕席,找自己來談談事情如果不是縣丞廳那邊的門子賭咒發誓作證,張師爺還以為這是來消遣自己的!
神童寫詩做文章都聽說過,每隔著幾年就能蹦出來幾個,但誰聽過哪家神童能當幕僚師爺?
出於對等接待原則,張師爺不得不出面接待和洽談。
看著這位秦姓小少年手捧香茗,坐在椅背比他頭還高的椅子上,一本正經的對自己說:“我那東主馮老爺還有些不成熟,剛才讓縣尊見笑了”
張師爺不禁感到微微的蛋疼,馮縣丞派出這樣一個幕席來說事,真的不是消遣自己?
想了想還是考校一下,如果真是來搗亂的,直接打出去就完事了。
“秦小兄弟此次前來,要說的必定是理刑之事,你可明白,縣尊此舉為何啊?”張師爺開口問道。
秦德威答話說:“你我皆為幕席,不用學官老爺打啞謎,還是開啟天窗說亮話。他們官老爺行事,無非名利二字,而縣尊又不求名,所圖當然是利了。”
師爺幕僚之間說話,確實可以坦率點,張師爺又考校道:“你怎得敢說縣尊不求名?”
秦德威不假思索地又答道:“如果求名有用,縣尊何至於年過五旬還只是個知縣?或者說,縣尊如此年紀還是知縣,求名也沒用了,難不成還能升到朝廷部郎?”
張師爺稍稍訝異,這些話並不算多出色,但從一個十二歲小少年嘴裡說出來,就令人要高看了。
而且既然能說出這些話,足以徵明此人是個可以溝通的同行。
“甚好!”張師爺心情愉快了不少,畢竟和懂事的人打交道比較省心。還開了句玩笑:“你比你們馮老爺更明白事理。”
秦德威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馮老爺為人爽朗,誠為良友,只是還欠缺歷練而已,委實令人勞心。”
張師爺心有慼慼,想起了過去一些從業經歷:“遇到這樣的東主,確實也是頭疼的緊。”
十二歲小幕僚和四十歲師爺毫無違和感的,一起吐槽了會兒東家。
寒暄試探到此為止,張師爺放下茶盅,開始說正事:“既然你說求利,那麼利從何來?”
秦德威回應道:“抄家滅門,焉能無利?既然縣尊不求名,懇請將這名賜還給馮老爺。”
張師爺一聽就懂了,跟他猜測的差不多,縣丞那邊如此大費周折調虎離山,果然是要動手宰肥羊的意思。
普通捕快不敢說,那些捕頭們誰家沒個幾百兩家產?只是不知要對誰動手,但這個無關緊要,都是底下賤役有什麼區別。
張師爺邊想邊道:“縣尊自己就能做了,又何必仰仗於馮老爺?”
秦德威也很無奈啊,本來沒有外力介入的話,馮縣丞一人就能包乾了。但這知縣卻聞到味道了,強勢插進來要分一杯羹,還沒辦法拒絕。
張師爺說的一點沒錯,馮縣丞能做的事,縣尊一樣能做,甚至可以更強力,佐貳官對正印官是沒有任何抗拒能力的。
秦德威縱然有百般機變,面對這種絕對實力的差距,也沒有辦法。這不是他不給力,是馮縣丞的地位不給力。
所以只能站在弱者立場上說:“剪除惡霸強梁,還南都百姓朗朗乾坤,些許微名於縣尊無用,不如賣給馮老爺。”
“賣名?哈哈哈哈!”張師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