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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東點了剁椒魚頭,臘肉蒸黃鱔,東北酸菜粉條和一罐海鮮土雞野菌湯。他徵求她的意見:“你還需要別的什麼嗎?”
何葭說:“夠了。我估計這些都吃不完。”看來他不是個出來就擺譜的男人。
他又問她喝什麼酒。她說不喝酒,要麼來點鮮榨果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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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陪著她喝果汁。
菜陸續上來,何葭嘗一口,讚賞不已,連忙低頭苦吃,辣得不得不用紙巾抹汗。
張文東問:“何小姐從加拿大回來?”
何葭說:“是啊,人都變粗線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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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她確實不象某些上海女孩子那樣裝嬌嗲,裝文氣。
“何小姐在哪裡上的大學?”
“上外。你呢?”
“我交大畢業。我老家在浙江。”
“那一個人在上海,也挺不容易的。”何葭想起錢仲明,不知道他如今怎麼樣了。
“最難的是頭幾年,現在都過去了。”何文東輕鬆地說。
中國人在國外,跟外地人在上海一樣,頭幾年哪個不辛酸?時間長了也就好了。
何葭問:“那麼在上海安家了吧?”
張文東反問:“什麼叫安家?買了房子就算安家了嗎?我媽媽說,女人在哪裡家就在哪裡——所以我現在還沒有家。”
何葭吃驚:“你單身?”他看上去有三十四、五的樣子。中國男人,有幾個在這種年紀還是單身的?
張文東試探地問:“你也是吧?我聽人家說你是單身。”
看了看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何葭覺得這頓飯是不該吃的。
64 鑽五(上)
看來這個人已經把她的狀況都調查過了。他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思,設了多少埋伏?
何葭想了想,問:“你信不信命?”
張文東沒明白她的意思,不敢貿然回答,只還以疑問的表情。
何葭微笑著說:“單身有很多種。”她衝他舉起左手,無名指上赫然是兩隻戒指,“我這人命比較硬,克母克父剋夫,所以現在孤零零一個人。”
張文東張著嘴傻了,內心感到一陣震動。這世界怎麼有這麼不幸的人,居然是完完全全的孤兒。他臉上出現複雜的表情——難以置信,憐惜或者是別的什麼。
何葭不再說話,垂下眼簾埋頭吃飯。
她已經麻木,無所謂悲傷與否。她經歷了太多的不幸和苦難,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撼動她,擊垮她。
很長時間,張文東的靈魂才回歸到身體裡面。他說:“你這個留過洋的人居然還相信這種無稽之談。什麼命不命的,人的命運,一部分是自己掌握,一部分要靠機遇。靠機遇的那一部分常常令人感到茫然不可知,於是人們才會有命是天註定這種說法。”
何葭笑笑:“據說很多做生意的人都相信神佛,你居然不信!”
張文東似是而非地回答:“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不過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能有這種想法的人,內心的一角一定還心存善良,沒有被這滾滾紅塵的名與利全部吞沒。
何葭未置可否,低下頭接著吃,一直吃到裝不下,還是剩了很多,尤其是那罐湯。她遺憾地說:“丟了多可惜,要不你打包回去,省了一頓飯。”
張文東說:“我沒機會吃的。基本上頓頓有應酬。”
何葭說:“你真的不要,那我就打包了。我比較懶,不喜歡做飯的。”
張文東簡直是吃驚到家。他不知道請過多少女人吃飯,還沒碰到一個吃剩要打包的。她們甚至吃飯的時候都跟林黛玉一樣,小口小口地只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