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塬上不論白事紅事,莊戶裡幫忙的人在正事的前幾天,一天兩頓茶飯都是傳統的酸湯臊子機器面。也有不愛吃湯飯的人,後廚裡有自家的婆娘,剜一疙瘩臊子,麵條在麵湯鍋裡回鍋兩鼓搗再撈出來,放點鹽醋,一勺油潑辣子攪拌,就一根蔥或者一瓣蒜,扎個姿勢牆根底下一蹲,三下五除二一大碗麵就下肚了。還有那不愛吃機器面的“怪人”,同樣的麥子面,哪怕吃點軟面憋糊子,就不愛吃機器壓出來的面,也不是不吃,就是吃多少碗都覺得肚子填不實在。存生和勝利就是這樣的“怪人”,不管吃幾碗面飯,飯後還得多半個饅頭壓實肚廊。存生也是最近幾年才有了這樣的毛病,為此,秀榮總是一臉嫌棄的數落他,“貓不吃蕎麵攪團,慫求毛病都是慣出來的。恁慫人湊適合過接不開鍋的窮苦日子,餓狠咧,聞著狗屎他都跑得歡。”
穿戴著全身孝衣的秀榮和存柱媳婦,和存生存柱一樣,基本上沒有時間跪在靈堂前,裡裡外外地忙活應付著找東西。就連勝利、順利和顏龍,都被各種瑣事絆纏住腳步,時常小跑著打雜跑堂。靈堂前面玉蘭、翠兒、霞兒、翠霞、燕燕几個,還有轉明和轉社,兩個孫子媳婦。孫子輩裡頭,就小燕和翠花沒有回來。小燕那幾天正在統一培訓,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總是不由得想起王家奶奶生前的點滴,想著想著,不由得眼淚噗簇簇地掉下來,她趕緊低頭偷偷擦掉,慶幸她明智地選擇坐在了最後的角落裡。同事看到小燕紅腫的眼睛,還以為是和良子鬧彆扭了,知情的人也是順水推舟,讓良子頂了這個黑鍋。翠花女婿的膝蓋做了個手術必須得有個人經管不得回來。重孫子輩裡頭璽明幾個沒人陪著玩鬧的時候,也湊過來跪幾分鐘做個樣子隨後就溜之大吉了。
按照習俗,後輩兒孫要輪換著跪在草包上燒紙續香火,直到棺材抬出去下葬。後輩兒孫多自然有兒孫多的好處。王家奶奶的靈堂前一直是香火不斷,擺供的吃食水果,除了面飯饃饃沒人動,其他獻果也是隨空隨添。農村裡的鄉俗多,傳說靈牌前的獻果吃了不害病。家裡頭有小人的男人婆娘便趁著空閒,說笑間順手牽羊拿個塞進口袋裡,有的直接領到靈堂前大明大擺地取。靈堂前的孝子們也是,跪得口渴了,爬起來取個蘋果,笑嘻嘻地對著王家奶奶的遺像說:“老奶奶,把人跪得波稜蓋子都麻咧,讓我把你這好吃的吃個,你敢湊沒啥意見麼。”
秀榮多數時間都絆纏在伙房裡打下手。看著鍋裡公用的臊子還沒爛出來,自己年前攔得臊子罐勻速下沉,她心疼的同時也留了點小心眼。反正弟兄兩家人辦事啥到最後都是對半算賬。公用的臊子攔好剛一出鍋,她就把年前她攔得臊子連罐搬到了她睡的房間裡。家裡的胡麻油眼見著要見底了,罐底裡只剩下一巴掌厚的油渣,事上用的油乾等不見回來,秀英輪著鐵勺扒門框上喊著,“嬸媽,清油完咧咋弄價。”秀榮充耳不聞,裝作急匆匆的樣子轉身去了後院。存柱媳婦無奈,只能指著雪霞到灣裡提了多半壺上來,說是家裡油壺裡也沒多少了,這些天王家奶奶攪噠上沒來得及榨油去。
廚房和正房之間的過道里,專門有幾個女人負責給幫忙的人下面舀湯。裡面的伙房裡,請來的廚師頭大脖子粗,腰到臀腿基本上一樣粗壯,脖頸下圍著一個油光鋥亮的漆皮厚圍裙,圓鼓鼓的肚子像是有四五個月大的身孕,肚子緊挨著鍋頭,擰著屁股顛著大勺在鍋裡攪拌。別看他身子笨拙,顛勺炒菜起來倒是靈活利索。腳上穿著一雙齊膝蓋的雨靴,一走路踩得噗嗤嗤做響。這個靈活的胖子穿梭在幾個打下手的年輕媳婦子中間,一邊安排,一邊忙活著炸魚做各種席面上吃的蒸碗。
廚房門口的廊沿臺子上,老十媳婦和福強他媽坐在凳子上弓著腰慢條不穩地揀著菜。韭菜根上的幹泥巴都被搓得一乾二淨。兩個人一邊揀菜一邊拉閒,還不忘抬頭環顧著院子裡。秀英提著空泔水桶從大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