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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鋒相對的仍舊是袁世凱,彷彿和袁世凱是一對舊恨未了、又添新仇的天敵。
那是一夥徹頭徹尾的土匪,起初由於得到了復辟組織的支援,他們就把反袁復清作為自己的一項政治使命,並以土匪固有的兇殘和罪惡,實踐著這項滑稽可笑的政治使命。在他們的旗幟上,他們用一條昏昏欲睡的黃龍表明了他們的政治態度:大清帝國這條睡龍一旦從噩夢中甦醒,必會重掌天下。於是,他們瘋狂地攻城掠地,所到之處,不光剪去辮子的百姓慘遭殺戮,連新式學堂也無一例外地予以摧毀,彷彿剪去辮子的百姓和傳播科學的學堂狼狽為奸,都是大清帝國罪不可赦的叛逆者。每到一地,他們還四處張貼布告,其內容倒是簡單,但口氣卻極其殘忍和冷酷:
“大清王朝回來時,將殺死所有的共和叛逆!”
這是白朗匪患突如其來時的情形,宗雪竹對此早有耳聞,但白朗匪患為什麼突然改變了恢復大清王朝的初衷,他卻無從得知。從旅客的嘴裡,他聽到了一條訊息:河南都督張鎮芳親自率領軍隊前往駐馬店圍剿已在那裡東山再起的白朗時,躊躇滿志,曾打算一舉根除這一曠日持久的匪患。不料,軍隊曾未到達目的地,就遭到了白朗的伏擊,假若不是白朗的伏兵攻擊過早,張都督縱有專車護送也未必能從他們的伏擊圈裡逃脫出來。於是,張都督剿匪不成反倒差點被土匪擒作俘虜的訊息被旅客們津津樂道,很快就成了大家用以消除旅途勞累的一樁笑話。
抵達北京,他沒想到弟弟捷足先登,不但和王月波一起等候在前門火車站,還在六國飯店安排了他的食宿。六國飯店的豪華與舒適叫他無所適從。可是,才住了一個晚上,一聽說六國飯店嚇人的價格,他像被開水燙了一下,疼得差點跳起來。他馬上命令宗雪巖退掉房間,決定兄弟二人一起住到王月波的住處虎坊橋。宗雪巖不敢違拗哥哥的決定,很不情願地和哥哥一起離開了六國飯店。
兄弟二人分坐兩輛黃包車到達虎坊橋時,王月波已在那裡等候多時了。王月波此前在如何安排宗雪竹住宿這件事情上和宗雪巖發生過分歧,所以還沒把宗雪竹引向自己租居的四合院,就先朝宗雪巖露出了笑臉。
“我說先生的脾氣一如從前吧,食不厭精,有居則安,可雪巖舅不信,說先生不光食不厭精,還要居之有求,就圖個舒適安逸。”
王月波住在虎坊橋一座毫不起眼的四合院裡。很長一段時間裡,王月波一直隻身一人住在這裡。妻子和兒女來到北京後,特別是母親來到北京後,這裡才有了一家人安居樂業的生活氣息。可是,沒過多少日子,秀雲姑姑就以自己不習慣北京的生活為由,死活不肯再住下去了,硬逼著兒子給王泰興寫了一封信,請王泰興見信後立刻派人把她接走。宗雪竹見到她時,她正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她儘管已經知道宗雪竹今天抵京的訊息,但一看見宗雪竹,依然十分激動,眼睛裡立刻湧出了淚花,活像一個受盡了委屈、吃盡了苦頭的孩子。
“族長兄弟救我來啦!族長兄弟救我來啦!”
聽她這麼一喊,宗雪竹嚇了一跳,以為堂姐真的受了委屈。他回頭向王月波問清原因,忍不住大笑起來。
“老姐姐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雍陽老家雖不再是窮鄉僻壤,有鐵路有礦廠還有大學堂,可那也比不上京師呀!況且,月波兩口子這麼孝順老姐姐,老姐姐也該學會享福才是。”
“老姐姐生就的窮命,生來就覺得老家好,離開了老家,就是在皇宮裡過日子,也覺得憋屈,憋屈得老想哭。再說了,老姐姐還不老,還用不著兒子兒媳來侍候。”
午飯前,王月波又苦笑著告訴宗雪竹,作為國會議員,他每年五千元的高薪厚祿足讓母親安享晚年,可是母親過慣了苦日子,不但自己不知道享福,反倒一天到晚衝著家人吵吵嚷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