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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當人們發現天沒塌下來地也沒陷下去,還要一家一戶過日子的時候,私有制又出現了!小隊指導員我叔伯二叔李景齋在電道邊上發表了全村人都搬到北邊的尚德村和自力更生為主救濟和互相幫助為輔自建簡易房的重要講話。到了北莊,每家畫出一塊地方自建簡易房,蓋到一半都發現材料不夠。於是都想到了馬路邊上那個&ldo;共產主義大窩棚&rdo;,大人礙面子不好意思的,紛紛暗示自家孩子去搶窩棚上的葦席、木桿,我清楚地記得和哥哥小寶三清架著排子車,光著腳在柏油路上狂賓士騁的歡快情景。啥時候碰見賈樟柯,非攛掇他拍成電影不可。
痕(1)
連載:唐山大地震親歷記 作者:馮驥才,陳建功等 出版社:團結出版社王志勇我衝著大舅家的小表弟有剛說:&ldo;我的手沒了&rdo;。惟一的一次,主動提醒別人注意我的殘疾。他坐在一堆幹糙上,嘻嘻地笑,似乎覺得我是把胳膊藏掖起來逗他玩。&ldo;哇!&rdo;的一聲,二舅家和我同齡的表弟有志上前一把摟抱住我,號啕大哭‐‐二妗子地震中也被砸死了。我們兩個同病相憐的孩子的哭聲讓在場的大人們,瞬間眼淚決堤。
生活是不能假設的,這是一個常識。我清醒地知道,我自己,一個當年只有八歲的孩童的命運指令碼,已在1976年7月大地幾秒鐘的劇烈搖撼中,被徹底篡寫了。
我的胳膊是在轉到河南新鄉市後鋸掉的。當我們作為頭一批迴唐山的傷員快要登上火車時,送別的站臺上,管床的一位姓盧的護士長在別人的攙架下,哭成淚人。她不顧一切衝上前,摟著我的脖子,蹲下身,緊貼我的臉,哽咽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一定看到了蟄伏在一個殘疾孩子身上的未來風暴。
站在廢墟瓦礫狼藉的唐山火車站,我感到腳下的大地在顫抖,我的身體在顫抖中瑟瑟縮成一團,上下篩糠。我用目光盯著周圍人的臉,極力想搜尋一點驚恐的表情來印證我的驚恐,但在一張張臉上讀到的,除了麻木之外,還是麻木。
那是一個地震中剛剛截去右臂的八歲的孩子,從河南新鄉乘了兩天一宿火車後的錯覺。準確地說,是&ldo;感覺暫留&rdo;。已是酷暑褪去的八月底,天空陰喪著臉,風乍起,含著雨腥味的秋風揚起我右側空蕩蕩的衣袖,像是一種不懷好意的逗弄。惹惱一個獨臂兒童、讓他暗憋一肚子無名火的,有時僅僅是一陣起於青萍之末的秋風。你能把秋風怎樣?你能把不懷好意怎樣?自打胳膊鋸掉後,我對空去了的右側的敏感更細微了。截肢手術後,我從全身麻醉中醒來,睜開眼睛看見那麼多人圍攏在病床前,感覺身體的右側有一股麻蘇蘇的電流,像一條細若遊絲的蛇,鑽來竄去。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ldo;老姨,我右手的小拇指癢,你替我撓撓。&rdo;我當時非常不解,老姨聞聽這麼點小事,為何頓時淚落連珠子。我以為我的右臂仍在打著牽引。
四十多天前的藍光閃過之後,唐山,換了人間。家園在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唐山的重建,就是把地獄再次變回人間。四十多天裡,我們經歷了地動山搖,天塌地陷,生離死別。父親、母親、大哥和我截肢後的傷口並沒有完全癒合。新鄉的醫生根據來自唐山的訊息說,上海的醫療隊還駐紮在地震災區,如果我們願意作為頭一批&ldo;康復&rdo;的傷員回家,後期治療不會比留在那裡差。我們感謝新鄉人民的無私救助,可心魂深處的傷口到哪裡去治癒?我們只想回&ldo;家&rdo;,雖然&ldo;家&rdo;已在大地幾秒中的震顫與痙攣中夷為平地。回家,其實只是回唐山。
下了火車後,我們站在車站的廢墟瓦礫上等了許久,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有兩位教師模樣的中年男子意外重逢,涕淚滂沱地緊緊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