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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連腰說,行行,下次來一定讓你看,讓你看個夠。說著趕緊從官杆兒手裡接了大蘆花公雞,只怕他又反悔了。
官杆兒無精打采地出了紅連腰的家門,這時候天剛擦黑,已經誤了吃飯的時候。官杆兒很沮喪,低著頭往回走,正好路過郭家,隔著低矮破爛的院牆,他看見郭家兩妯娌媳婦在院子裡用簸箕簸秕豆子,一邊簸一邊惦記投案自首的男人,她們還不知道已經判了死刑了。
官杆兒就多嘴說,回不來了,大老爺說明年春天就砍他們的頭,你們還等什麼,死了心吧。
郭家妯娌媳婦看清了說話的是官杆兒,當然相信是真的了,於是郭福媳婦手腕一軟抓不住簸箕,一頭栽倒,暈過去了。
保和堂因為春天的時候給所有的佃戶都放了貸,秋天的時候就要把租子和借貸的糧食收回去,儘管年景極好,但佃戶收回的糧食也去了大半。東家收的自然都是好糧,糠糠秕秕的都留下來,佃戶們把這些扇簸出來,有點半籽實的要作口糧吃,糠秕就餵牲口了。
郭家妯娌媳婦就是在扇簸秕豆子,準備著湊在一起碾雜麵。雜麵是一種豆子面,亂七八糟的豆子湊在一起碾成面就是雜麵,雜麵一般都是做麵條,吃在口裡有一股豆香味。京西太行山這塊地方把雜麵當成好東西,來了客人才吃,擀雜麵是一種非常費力的事,一條長長的擀麵杖把麵餅捲起來又搓又擀地折騰好長時間才能弄成。郭家兩妯娌媳婦每年都要做雜麵的。
現在郭福媳婦暈過去了,把簸箕裡的秕豆子撒了一地。郭財媳婦趕緊放下手裡的簸箕,抱住嫂子哭了聲兒地喊,嫂啊!醒醒呀!
郭福媳婦只是不醒,郭財媳婦就從水甕裡舀了瓢涼水,含在口裡往嫂子臉上噴,一連噴了好幾口,然後又掐人中,最後郭福媳婦就醒了,這時官杆兒早溜得沒影兒了。
郭財媳婦說,嫂哎,你可別嚇妹子,他們走了可就剩咱們倆和雀兒了,你可別想不開呀,嫂子!
郭福媳婦一聲長嘆,兩行清淚汩汩地淌下來,說,妹子,我不想活了,活著受這份苦幹什麼,死了算了!
郭財媳婦說,嫂啊,快別說這話,你要死了讓妹子咋辦?要死咱倆一塊死,也好到陰間做伴,去找那兩個死鬼。
郭福媳婦說,妹子可不能死,你要死了雀兒就沒人管了,還不餓死?嫂子沒累腿的了,啞巴死了,他爹死了,我還活著幹什麼呢?想到被活埋的啞巴兒子,郭福媳婦又暈過去了。
郭財媳婦第二次把嫂子弄醒了,扶她到炕上躺下,勸她說,嫂啊,別想著尋短處,妹子求你了,光我拉扯不活雀兒,你得幫妹子才行,聽到了沒有,嫂子?
郭福媳婦就不說話了,只管默默地淌淚。郭財媳婦以為沒事了,就抱了郭雀兒餵奶,她實在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郭福媳婦沒有留下來幫助郭財媳婦拉扯郭雀兒,她在半夜裡用一根捆草的繩子上吊了。啞巴活著的時候常帶著這條繩子往回背柴禾,啞巴死了之後,郭福媳婦見到這條繩子就心痛,既然不想活了,用這根繩子上吊也好,以後再沒人用了。
郭財媳婦找人把嫂子的屍首放下來,摘了一扇門板把屍首停在上面,然後就抱著她哭,背上的郭雀兒也哭,引了半街的人圍著這幢低矮的小院落看,並沒有人出面幫她料理後事。最後蛆糊嚕來了,蛆糊嚕的木匠活遠近有名,我們在前面提到過他。
木匠蛆糊嚕是郭家兄弟的鄰居,他對郭財媳婦說,趕快想法兒把人埋了吧,光哭有什麼用!
郭財媳婦說,我也這麼想啊,可是咋埋啊?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拖著這麼個孩子,我不知道該咋辦。說著就又忍不住哭。
蛆糊嚕說,沒有板子做棺材就用席片子卷巴卷巴埋了算了,弄兩口大甕往一塊兒一對也行,有沒有板子?不過這是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