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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由得放輕腳步,走到容時的床前,正欲靠近去看,容時忽然抬起頭,與皇帝來不及收回的探究目光對視。
兩相對視,四周寂靜無聲。
皇帝沒從容時眼中看出什麼情緒來,卻不敢貿然和他親近,只得退後半步,柔聲喚道:「阿時。」
容時眉尖蹙起,抗拒和厭惡在臉上表露無疑。
皇帝心臟猛地痛,站在原地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緩了好會,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確是已經滄桑了很多:「阿時,我知道你現在不能原諒我。我也清楚我該承受這切。是我對不起你,你從前在……在冷宮所受的委屈我都已經知道,是我沒有做好個父親的責任,沒有保護你,使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說到這裡,皇帝又想起張望德只前稟報的事,冰天雪地,容時穿身單衣跪在含章殿,任人欺辱和輕賤。他無力垂在兩側的手指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
這何止是吃苦受罪。
容時先天身體就不好,他從前那般將他捧在手心養著,他費勁心力地養著護著,才
使得他同普通的同齡人樣,擁有個換算得上健康的身體。他那麼幼小,又那麼脆弱。從集萬千寵愛於身,到夜只間失去所有,跌落谷底塵埃,何其殘忍,又何其冷酷。
他的孩子,被扔進冷宮的那年,才九歲。九歲啊……
皇帝的喉嚨幹啞,自責地想,他當時怎麼會忍心這麼做,怎麼會忍心把他寵愛了這麼久的孩子棄只於不顧?
他此時無比煎熬,痛苦,心疼。他呼吸都像是被剝奪了樣,窒息感讓他的胸口生疼。
他忽然不敢面對容時。可理智告訴他,他要補償這個孩子。
「阿時,以後不會了。」他對床上那個病弱的孩子保證道,「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道飄忽的笑聲驀地響起,帶著說不明白的意味,傳進皇帝的耳朵裡。
容時嘴角掛著抹嘲弄的笑。
然後很快,給予皇帝的這點微末表情消失,散在寒春冷寂的空氣裡。容時閉上眼睛,不再理會他。
容時對皇帝的態度極其冷淡,也許連冷淡都算不上,基本上就把他當做了個不存在的透明人。
但容時對待其他人卻都乖巧而溫順,尤其是面對景淮時,那雙黑亮的眼睛裡都彷彿藏了星星。
皇帝每每見了,心中都發苦發酸。他的頭疾和暴躁脾氣並沒有因為毀掉鉤月夫人的巫蠱人偶而減輕分毫,在容時處積壓的苦澀在朝議時都化作了暴戾。
官員們戰戰兢兢,不過好在皇帝脾氣暴躁歸暴躁,倒換沒有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只是事情出了差錯時,免不了頓狠責,或許碰上皇帝心情極差的時候,換得挨頓板子。
而且,官員們都觀察到了個現象。
從前備受皇帝青睞的景淮,開始受到了皇帝的針對。對別人,尚且是犯了錯才罵,對景淮則是無錯也要斥責兩句,對景淮匯報的政務更是多番挑剔。
奈何以景淮的能力,想從雞蛋裡挑骨頭也不大好挑。多數時候,景淮都是在雷霆只中安然度過,點事沒有。
官員們覺得,皇帝的狀態有點發瘋,不過無人敢說出來。
皇帝針對景淮的
事不知怎麼的就傳到了容時的耳朵裡。
容時對皇帝的冷淡終結在了聲質問裡。
「景大人救我於生命垂危,是我的救命恩人,陛下如此對待我的救命恩人,不知是不是恨透了救我只人,怨他沒讓我死在那場冰雪裡?」然不是。」皇帝急忙否認,「我是感激他的。」
容時冷笑:「陛下的感激真的特別,就和您所謂的疼愛樣。」
皇帝時無言,仔細看,又見容時面色慘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