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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莫聆風亦未睡。
自鄔瑾出宮,她打馬出城,巡視高平寨,亥時過後離開堡寨,打馬在馬場上馳騁。
白馬在月光下奔跑成一道閃電,莫聆風伏在馬背上,頂風前行,一群禁軍緊緊跟在她身後,如同一陣颶風,刮過草地。
直到月上中天,莫聆風才勒馬停下,翻身下馬,將馬鞭扔給追上來的殷北,負手而走。
朔河流水翻騰,水面浮光,銀波逐月,草還未黃,花先凋零,莫聆風踩在柔軟泥土上,慢慢往北行去。
她很熟悉這樣的黑暗,知道自己要在其中找尋什麼——她從未如此信奉過鬼神,希望能在虛無縹緲的世界裡找到一點莫千瀾的氣息,但黑暗日復一日,越來越冷酷無情,沒有亡魂可以偶遇。
她漫無目的走了片刻,從腰間取出陶壎,按住壎孔,放出“嗚嗚”之聲。
直到此刻,她這壎曲才算是大成,一口氣吐出去,把這靜謐夜色撞的粉碎,血流如注,悲聲到老,一眾禁軍將士聽的心頭亂如飛篷,遍體生寒。
一曲終了,高平寨中響起子時更鼓聲,她收起陶壎,從殷北手中取過馬鞭,翻身上馬,挽住轡頭,往城中打馬而走。
靜夜似一把利劍,將她靈魂劈開成兩半,一半留在荒誕而且濃重的夜色中,繼續找尋,一半投入人世,登鳳凰臺、宴朝堂客、畫輿圖紙,觀戰沙場。
翌日常朝,臣子不似大朝這般多,聚在值房裡喁喁不止——得益於昨日程泰山揪著程廷去嚴府認罪,敕令雖然未宣,但程廷這張大嘴,已經嚷嚷的滿城皆知了。
“我就說吧,”黃蘊書感嘆不已,“頭一回見鄔相,我就說他是陛下——”
他將“諂臣”二字嚥下去:“愛卿,這回是真愛卿了。”
“仔細想想,確實再找不到比鄔相更好的人選,品行、樣貌、才學,都無可挑剔。”
有人扭頭看嚴重:“你服不服氣?”
嚴重一本正經點頭:“服氣,早說是鄔相爺,我哪裡敢出來獻醜。”
不僅服氣,他還因禍得福,昨日程泰山賠償了他雙份月俸。
程泰山另有所思:“陛下要簡備典禮,這典禮該如何準備?”
黃蘊書皺起眉頭,手指在黑漆小几上敲兩下:“並無這樣的先例。”
這時候齊文兵躡手躡腳走進來:“鄔相來了。”
鄔瑾要配做君王之偶,還不必拘束於宮城之中,越發是紅的發紫,眾官員看鄔瑾走入值房,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寒暄,於是站成兩排,拼命微笑,把嘴角拉扯到極致。
尷尬的氣息開始在值房中瀰漫,幸而鄔瑾今日有意晚到,椅子還沒坐熱,上朝時辰已到,他立刻起身整理衣冠,走出值房,與程泰山一左一右站立,井然有序進入宮城。
常朝開始後,莫聆風果然命宮人宣讀了敕詔,朝臣紛紛恭賀,鄔瑾笑的溫和,地上金磚在他眼中放出幽光,微微抬頭,丹墀映入眼簾,成為朝臣和君王之間的界限,再抬頭時,可見朱漆方臺,成為世人不可逾越之地,兩側蟠龍柱、頭頂藻井、後方雕鳳屏風都暈開金光,讓莫聆風咄咄逼人,不可直視。
宮殿可以粉飾,君王可以武裝,朝臣可以虛偽,唯獨愛意無法掩飾。
程泰山率先問道:“陛下,不知典禮一事,安排何人主事?”
“戶部得閒,由戶部主辦,宮中瑣事,由朕內廷女官程素寧主辦。”
嚴重出列,躬身秉笏:“陛下大婚,雖然嫁娶有所不同,但典禮一事,實在難以簡備,冊立、請期、頒詔、納彩等事,都缺一不可。”
黃韞書細細一想:“冊立不能免,不僅要知會鄔相爺府上,還要入告宗廟,請期可免,陛下敕令,已經擇期,至於納彩,那是嫁娶之禮,鄔相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