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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發加重了我心頭的惶恐,幾次都想找個理由把她支開,可是她卻堅定不移地用母愛包圍著我。
收拾停當,我又環顧了一下這間住了十幾年的小屋。然後把每次出門都從不離身的那頂舊棒球帽戴在了頭上。
“哎呀!怎麼又戴這破帽子啊,看著跟小日本兒似的……”媽媽還是忍不住開始表示她的不滿。
我一直搞不清媽媽如此痛恨這頂帽子究竟是因為它“破”,還是緣於對“小日本兒”的深惡痛絕。總之她自見到這頂帽子的第一天起就義無返顧地視它為仇敵,大有勢不兩立、除之而後快的架勢。如果不是我嚴防死守,恐怕它早就慘遭老媽暗算,變成碎布頭或被送給那些要飯撿破爛的老頭兒遮風擋雨去了。
“頭一天去報到就別戴了吧!給人家領導留個好印象……你看那帽簷都破了……”媽媽見我沒有反應,再次重申她的觀點。
我朝她齜牙做了個鬼臉,勉強維持著往日的頑皮。
動身之前,我又看了看穿衣鏡中的自己,然後便義無反顧第拿起揹包走出了房門。
此時,院子裡的爸爸已經做完了早操。他手裡拿著個噴壺正在侍弄那幾盆似乎從來就未曾茂盛過的花草——爸爸是那種典型的中國式家長,不喜歡、也不擅長表露自己真實的感情。做為家中的長子,我似乎也繼承了他的這一品質。因此,我們之間也就從來未曾有過那種一往情深的送別場面。
“我走了。”我遠遠地向爸爸揚了揚手,努力想把話說得斬釘截鐵、雷厲風行一些。
“呃!路上小心點啊……”說著,爸爸居然放下噴壺,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沒等他走近就趕忙轉身說:“你別出來了吧!我走了!”
“哎?你不等小川啦?他不說要送你嗎?”
“不等了,讓他睡吧!”我真的不想把離別搞得過於纏綿。
媽媽堅持要送我到半里外的車站,被我堅決地拒絕了。在家門口,她塞給我五百塊錢,並且把我每次出門她都要重複一遍的那些囑託從新強調了一遍。我“嗯嗯哎哎”地答應著,儘量做出一副成熟老練、舉重若輕的樣子。
儘管如此,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我的鼻子還是酸了……
小偷1
小偷
一輛明顯超期服役的破爛長途汽車在華北平原筆直的公路上顛簸,使坐車的人隨時都有身處地震中心或即將爆發的火山口的感覺。路邊高大的楊樹投下長長的陰影割裂了公路,同時晃得車內忽明忽暗,讓人睜不開眼。因為天氣還早,進城的人並不多,大家都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緊緊抱著我的小揹包眯起眼睛看著車窗外掠過的水塘和大片蘆花,如何也擺脫不掉心裡那種茫茫蒼蒼的感覺……
上午八點三十分,經過近兩個小時的顛簸,我終於來到了這個承載著我的夢想和未來的城市。
有人說環境會影響一個人的判斷力,我還一直不太相信。這一次,我卻十分真切地體會到了這種影響——在來到這個城市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裡,困擾了我一個早晨的壞情緒,就象夏日陽光下的雪糕一樣融化並蒸發掉了。紛紛擾擾的市井繁華振奮著我的精神,朝氣蓬勃的喧囂嘈雜激勵著我的鬥志。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粘滿油條味和大量二氧化硫以及可吸入顆粒物的城市空氣,心潮澎湃地對自己說:“這,就是我的城市!”
驀然間,竟有一股淡淡的自豪感從我的腳底慢慢升起,進而迅速浸透了全身——我甚至有了一種想唱點什麼的衝動。
開往體育中心的6路公交車離長途車站大約有一公里。為了舒展一下因為長時間、大劑量的顛簸而僵硬麻痺的屁股,同時對這個即將展開奮鬥的城市做出進一步的瞭解,我決定步行趕往6路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