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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幾天在廳裡大會上,馬廳長佈置完工作後說:「我們有些同志,特別是年輕人,看問題總難免有片面性,缺少全域性觀念。站在一個特定的角度看問題,也許有一定的道理,可站得更高,從全域性的角度看,他那個道理可能就不充分了,就有片面性了,就缺少辯證法了。我們考慮問題要學會換位思維,站在全域性的角度來思維。」我正體味著這一段話,想著這是在暗示什麼事情,忽然發現丁小槐用一種特別的眼光望著我,接著又有幾個人也跟著用這種眼光望著我。我心中火氣一冒就上來了,這個傢伙,如此陰毒,把火往我身上引!我正想怒目而視,他的目光已經轉到臺上去了,讓我吃了暗虧還說不出來。這個傢伙,科長還沒當上呢,玩這一套倒是爐火純青了。他做得出,也能找到機會。這些人的目光提醒了我,馬廳長真是在說我嗎?一股熱血裹著一個巨大的硬物湧上頭頂,旋即在腦中爆炸了。這怎麼可能,馬廳長?我渾身冒著汗,心中極度失望。這怎麼可能,馬廳長?他前幾天還對我那樣笑著呢,其實我在很大程度上已經理解他了,為了平衡關係,多買了幾輛車,他也有他的難處。這怎麼可能,他在大會上來打擊我?讓人家說話,天不會塌下來?可是我的天已經塌下來了。
接下來馬廳長還說了些什麼我就完全不知道了。閉了眼坐在那裡,好像渾身都著了火,即將被燒為灰燼。散了會我機械地站起來,跟著別人往外走,我簡直沒有勇氣回到辦公室去,坐到那張桌子面前。劉主任對我說:「小池你精神不太好,先回去休息一下,沒關係。」劉主任的話更確證了這個事實,馬廳長強烈暗示著的人就是我,我就是那個有片面性的年輕人。可是這怎麼可能,馬廳長?前兩天他那麼和氣地跟我說話,我還以為事情就那麼過去了呢。好幾天我心裡都在想著這件事,怎麼可能,馬廳長?在我心中,馬廳長畢竟是組織,不是馬垂章。憑良心說出自己一種想法,即使不夠全面吧,也不能說就犯了錯誤。也許,還是屈文琴說得對,人總是人啊!要一個人特別是大人物喜歡聽意見,特別是觸動了他的意見,那怎麼可能?人總是人啊!我意識到自己以前對世界的認識有著虛幻性,現在應該重新理解。設想誰像他自己宣稱的那樣代表了全部的公正,那只是一種虛設。何況,人們又有什麼理由要求他們是特殊材料製成的呢?我並不傻,我也可以學得很聰明,比丁小槐更聰明。我感到有一種力量要把自己扭過去,扭成世界所需要的那種狀態。我不應該是自己,也不能是自己,我是那種被規定好了的狀態。
這天我到圖書室跟晏之鶴下象棋,管理員小趙交待我們走的時候把門關上,就下班去了。下了兩盤是一比一,我說:「明天再下。」他說:「三打二勝決個輸贏。」第三盤輸了,我說:「這幾天是心裡比較亂才輸給你了」。他說:「像我這樣心如止水,安得其亂?棋盤往眼前一擺,雖南面王不易也。」我說:「要達到你的境界,那我還要修煉。第一要不想世界,世之清濁與我無關。第二要不想自己,進入無知無欲的狀態。」他說:「小池我跟你就事論事,你這樣下去很危險,想有知有欲也只能無知無欲,機會不會到你跟前來。」我說:「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危險在哪裡,想著自己怎麼都沒有錯,結果還是錯了。」他說:「怎麼都沒錯,那是你個人的想法,結果還是錯了,那是世界對你的評價。你能把世界的扭過來?」我說:「我的事情您也知道?」他說:「知道一點。」我說:「廳裡也難得找到一個可以說話不設防的人。」就把事情前後都跟他說了。他聽了說:「小池,你錯就錯在違背了基本的遊戲規則。衛生廳是一個圈子,圈子裡有一條基本的遊戲規則。劉主任說你不全面,丁小槐說你偏執,郝金貴說你有針對性,徐師傅要你看得慣,小莫要你裝瞎子聾子,都是在說這個規則。這個規則是什麼?就是要站在掌實權的那個人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