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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缸之粗，和禽獸之粗大不相同。禽獸之粗是粗在什麼問題都想靠拳頭來解決，偶爾他也會動動心眼兒，比如前次馬後炮到我面前來講蘇都尉的壞話；論起文學來，水缸要在禽獸之上，然而他凡事都不經心，白長個碩大的腦袋瓜子不知使用，郡中除了抄謄公文外，也從來不安排什麼重要工作給他幹。既然秦銳、李越都拿不出好主意來，水缸就更不用指望了。
然後是老馬，他是典型的書蠹，耍小心眼兒可以，講大策略無用。還有劉睿，他上隴才不過短短數月，我跟本不能指望他了解羌情，更不能指望他能拿出解決辦法來。我算是理解到蜀賊諸葛亮為什麼會累死了，下人無用，諸事都只好自己籌劃，年深日久，不被累死才怪呢！
我捋著鬍子沉吟半晌，一個勁兒地想：讓羌人害怕，怎樣才能讓羌人害怕呢？想著想著，竟然唸叨出聲來：&ldo;羌人怕些什麼？&rdo;眾幕僚以為我在問他們，全都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秦銳才挑頭回答說：&ldo;稟大人，羌人怕死！&rdo;
廢話，誰不怕死？！羌人怕死，難道漢人就不怕嗎？我狠狠地瞪了禽獸一眼：&ldo;那麼怎樣才能讓羌人以為死之將至，而感到害怕呢？！&rdo;如果是個識時務的，聽到長官呵斥，就該低下頭去不講話，假裝反省，然而禽獸就是禽獸，我估計誰都怕死，就他不怕，他還敢接碴兒說：&ldo;假如天氣不對，牧草枯死，羌人就要挨餓，挨餓就離死近了……&rdo;
這就是所謂的連珠屁吧，不通不通又不通，連續不通差點沒把我噎死。你以為我是能呼風喚雨的妖人嗎？我能控制氣候嗎？我能讓牧草枯死嗎？再說了，羌人餓了可不會等死，真要是他們收成不好，肯定就縱馬過來漢地搶奪了，人若自知必死，什麼事情幹不出來？
一直沒開口的劉睿，大概認為始終閉著嘴太顯無能，突然咳嗽一聲，戰戰兢兢地說道：&ldo;小人在長安的時候，也和一些朋友們談起過羌禍。據他們說，羌人最怕朝廷徵討……當然他們不怕打仗，打仗也很難說誰輸誰贏，可是朝廷如果明令剿羌，一定會停罷邊境互市，羌人得不到食鹽、鐵器、茶葉和織物，那活著，也就和死了沒區別……&rdo;
&ldo;你的意思，是要我停罷互市？&rdo;我問劉睿。&ldo;不可！&rdo;老馬突然一拍几案，&ldo;若罷互市，必啟爭端，設羌人來攻，如何是好？劉睿欺君誤國，請主公下令斬之！&rdo;劉睿大驚失色，連連擺手：&ldo;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小人……&rdo;他還真成了鄧安西的嫡傳弟子了。
我斜眼瞟了瞟他們兩人。我知道劉睿講的是屁話，他若突然說出通有道理的話來，我還要在心裡犯嘀咕，是不是有人教他的呢。然而為什麼老馬要如此憤慨，甚至叫我當場殺了劉睿？這倆傢伙有什麼仇怨，有什麼心結嗎？這個動向倒頗值得注意，不怕手下人無能，就怕他們內鬥，群羊雖弱，逼急了還能奮力一搏，一山二虎，遲早是你死我傷的命……他們死傷不要緊，若是牽累到我，那可就不美了。
不過這個問題以後再慢慢訪查吧，心結、矛盾、不和，類似事件交給水缸，他掘地三尺也定會挖出根由來‐‐對於他來說，這或許是人生的最大樂趣吧，不但願意在這種問題上大動腦筋，並且動得還往往不慢。我現在還是繼續考慮羌人問題，劉睿講到互市……
突然間，我腦中靈光一動，想到了一條妙計。當然，所謂妙計，也只是一個大方向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