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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野地搜逮幼弟這件事蘇德仁也並不願太落力去辦,逮住一個謝雲山已足夠為母親報仇,當然這建立在另一隊人馬逮得住那個真正的兇手黃大扣的基礎上。
逮不住也不打緊,蘇德仁一早就惡毒地打定了主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黃大扣殺了人逃了,那就逮他堂客和兩個娃抵命,加上姓謝的,四條命總是抵得過的母親一條命的。
事情發展成這樣,的確令蘇德信始料未及。他肩負著組織的使命來發展這裡的革命勢力,開展革命工作,卻得到這樣的結局。辛苦建立起來的農民革命基層組織在一眨間土崩瓦解徹底潰敗,第一次地方農*動也以不體面的失敗收場,現在這裡唯一的黨員也成了階下囚。土豪沒打成田地沒分到,倒賠上自己姨娘一條命。平心而論,他少小離家,對蘇家並無深厚情感,而且因母親與紅翠爭寵,他對紅翠這個姨娘也沒啥好感(他當然不可能知道紅翠與母親之間的真實關係,更不可能知道他這次無意間竟是報了殺母之仇),所以當謝雲山告訴他革命的目標第一個指向蘇家的時候,他沒有太多反對,但當他眼見一個已經七十餘歲年紀的老婆婆倒在大刀下,一群面帶菜色的農民自己械鬥殺得血肉橫飛時心情就不同了,那是種難以描述的心情,甚至,那已經不是難過。
而是……噁心。
現在他自己也成了通緝犯,他就更犯惡心……那是從胃裡、從心臟裡泛出來的噁心。
所以他奔跑在崎嶇的山路上,身輕如燕,步伐似飛,那不是在逃避弟兄們的追捕,也不是在逃離即將到來的通緝,甚至不是在逃避被逮捕之後可能出現的任何懲罰,他只是在逃避他自己——他自己的影子,可是陰雲般的黑色影子一直與他如影隨行。
直到他虛脫無力地倒在地上。
狂奔之後的虛脫,人就好象瀕死的鹿,身子癱軟在厚厚的草地上,頭向後仰著,後腦枕在地上,滿眼再不見陸地山川,只見天空,一片日暮途窮的天空。黃昏的天空是那樣五彩繽紛,夕陽如血。
夕陽如血,如紅翠姨娘身體裡流出的血跡。那紅色是如此的美麗,流光溢彩的美麗。夕陽那流光溢彩的光輝裡,有一個女孩子正靜靜地看著他。
蘇德信奔跑了多遠,蘇秀容也就奔跑了多遠,所以她已經很累。在蘇家大宅裡,女孩子都需要恪守很多閨閣規矩,笑不露齒,走不動裙。可是她今天卻跟隨一個並不太熟悉的叔父,奔跑著離開了蘇家大宅,一直來到這個已經很遠的荒山野嶺。
蘇秀容就在對面不遠的地方,以清澈透底的目光凝視著蘇德信。她本也是個單純的女孩子,但少年喪母使她過早體會了人情冷暖,同時也明白到人要活下去就必須堅強的道理。她深深記得母親臨終那一句“將來出人頭地”的遺言,這遺言是一道烙印也是一支標杆,指引著她朝堅定不移地向前走去。所以別人玩耍的時候她拼命讀書,別人繡花的時候她還是拼命讀書,她讀的書都是從廢紙堆裡撿出來的,她並沒有要求父親送她去學堂,因為她知道父親不可能破例送她去學堂。她只能在散著黴氣的廢舊書堆裡苦苦尋找她的未來,在寂寞與冷清裡吸收著千年來人類的知識精華,不懈的努力收穫了成果,她很快在姐妹之中脫穎而出,祖母紅翠對她另眼相看,併為她尋找到了理想的夫家,若不是於家少爺的荒唐行為,她現在也許已經嫁去縣城,也許已在姐妹面前揚眉吐氣,也許已經達成母親的願望……但是沒有想到,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切竟是鏡花水月,素未謀面的於少爺只用一句話就將這一切擊為粉碎,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只知道“於家俊”這個名字已經在她心底紮下了根。她一直尋找著逃離的機會,而上天就真的將蘇德信送來她的面前,這是上天的安排,是冥冥中母親的保佑。
“我們不能走這條路。”她很冷靜,冷靜而果斷。她望著蘇德信,鮮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