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何方名士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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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子對玄學亦有興趣。”裴迆忽來一句。
幸而未再稱她姜家妹妹。
姜佛桑停步回頭,不解他何有此問。
視線下移,凝神細聽,原來眾文士的話題已從家國情懷轉到了萬物與虛無。
沒有琴聲相擾,倒是勉強能聽個囫圇。
姜佛桑緩慢搖頭:“妾比較庸俗,只管得腳下三分、腹中飢飽,管不得生命起始、萬物本末。”
裴迆負手而立,和她一樣望著下方:“越名教而任自然,不好?”
姜佛桑本不想再多言。但裴迆半側過臉就這麼看著她,風采奪目,豔光逼人。此時退縮,倒顯得她居心不正。
“好,怎麼不好呢?百家爭鳴總是好的。順乎自然本性,放開思想禁錮,亦是好的。
“然好的東西要放在適宜的地方,才能稱其為好,就像有些人是天生的思想家、理論者,思想家、理論者卻並不都適合掌權柄。
“於書齋之中仰望星空,大雅亦大善,然居於廟堂之上,從政者不能只仰望星空,也要低頭找找腳下該走的路。”
譬如下面侃侃而談的這些人,滿口民生疾苦,又有幾個真正知曉稼穡艱辛?
莫說起一撥土、耘一株苗,怕是幾月當下、幾月當收,都一無所知。
要命的是,這些不務實的文士中,絕大部分都身居高位,不是名士便是顯宦。
他們一邊吟風弄月、追思人生,一邊操弄政治、把控朝堂,國政民生就這樣或直接或間接地掌握在這群人手中。
大燕破敗,豈可得免。
裴迆不無讚許地點頭,“玄學初興,前人還只是靠放誕不羈的行徑來掩蓋與時局不相容的苦痛,藉以與名教禮法相抗。今人則多是因放誕而放誕、為叛逆而叛逆,未免有譁眾取寵之嫌。”
“不過。”他話鋒一轉,“居官無官官之事,處事無事事之心,曠達放誕,不拘禮俗,似乎也頗為世人稱許。”
“既身居重任,何得言不豫世事?既不豫世事,豈非尸位素餐?”姜佛桑面露輕哂,側首反問,“世人指的是世家之人,還是那些餓著肚子的民庶?”
士人苟全祿位,卻競談玄理、不習武事,不為家國謀發展,更不為百姓謀福祉,毫無執政者的責任感可言,最終的結果只能是誤國誤民。
裴迆原本只是隨興一問,倒沒想過她會有此番見解。
“你既如此排玄,那對於儒學,又有何高見?”
臧否人事在時下是一種潮流,是以姜佛桑談及玄學相關無所顧忌。
但是論儒……且不說班門弄斧,當著儒宗傳人的面,不誇只貶,似乎也不太好。
裴迆看出她的顧慮,大度一笑:“何必拘俗,願有一聞。”
既如此,姜佛桑也不再客氣。
她指了指下方,文士之一正由玄學談及儒學,他言辭尖銳,猛烈抨擊儒學之弊,聲調十分高昂。
“儒學未必真如他所言,只為開榮利之途、捨本逐末。然他亦未全錯。凡事都有兩面,儒學可修身養性齊家治國,但天地君親、父父子子……”
姜佛桑及時打住,換了個更容易被時人接受的說辭。
“便連穿衣著襪都講究貴貴尊賢而明別上下之倫,好似不明白上下之分,就治理不好天下。”
禁錮庶民的思想、捆綁庶民的手腳,這固然為位高者所喜。倘有一日,位高者淪為上下的“下”,你看他還喜不喜?
“所以說,凡事不可太盛,太盛總不是好事。禮法自有其存在的土壤與必要,而表裡不一行為卑鄙卻自命為君子的貴胄,就好比言行高度分離的虛假名教,遭人痛罵似乎也無可厚非……”
“你!”裴迆還未如何,他的侍從倒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