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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成了紅生最好的朋友。他坐在床沿上認識了雨果、簡&iddot;奧斯汀、達夫妮&iddot;杜穆裡埃等文學巨匠,也在書中密密麻麻的批註裡,第一次見到媽媽留下的文字。媽媽的鋼筆字輕盈靈秀,線條極美,如小橋流水一般。一次,紅生讀完司湯達爾的《紅與黑》,已是三更天。媽媽在小說結尾處批註:誰是少數最幸福的人?於連!他沒有失敗,他勝利了,他獲得了幸福!短短兩行字,讓他陷入沉思。於連飛黃騰達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當時社會道德所不容忍的,他不可能獲得幸福,只能走向死亡。媽媽憑什麼說他是幸福的呢?
父親的房內的燈還亮著,他躡手躡腳來到門前。父親懷抱小樟木箱,坐在床頭抽菸,目光固定在小樟木箱堅硬的表面上。透過那些濃烈的煙幕,紅生看到父親的眼角殘存著淚水痕跡。父親是極少流淚的,今天怎麼了?他想問,終究沒敢。輟學後,父親和他說話越來越少了,有時幾天也說不上一句話,像只悶葫蘆。只有在更深夜靜的時候,他對著小樟木箱,想自己的心事。
小樟木箱兩尺來長,半尺厚,八個角都用質地高尚的青玉鑲嵌,由於歷代久遠,玉的稜角被磨礪掉了,閃現著圓潤的光芒。非同一般的還是小樟木箱中間的那把玉扣,色澤濃艷純正,用天然翡翠精雕細刻成一隻栩栩如生的蟬。玉蟬腹部凸起,兩翼張開如肺葉狀,蟬腿處的陰線刻得很密,橫穿出四孔,上面掛把精緻的小銅鎖,鎖上系根長長的永不褪色的紅繩子。青玉、銅鎖、紅繩子,與小樟木箱渾然天成,成為父親的精神寄託,被他深深埋在心裡頭,誰也看不見。那晚,父親房內的燈,一直亮到了天明也沒有熄滅。
紅生不敢睡,躺在小床上細聽隔壁房間的一絲一動,眼前閃爍著父親高大身影和他懷抱裡的小樟木箱,心裡既辛酸又悔恨。
初冬一個有陽光日子,父親大清早外出割柳條,到太陽快落山才帶著滿身酒氣,六神無主地回到家。林高友不喝酒的。經過了1958年那個多事冬天,當著妻子紅晶晶的面,他誓言不再喝酒。但他今天破了戒,一人躲在如海河邊的柳叢中喝了一瓶白酒,濁重的酒氣從他寬闊的嘴唇噴薄而出,在傍晚的空氣中瀰漫。
紅生一邊看書,一邊削柳皮。柳條青青,經過河水的浸泡,發出淡淡的腐臭,嘩啦一聲扯過,卡刀中的柳條外皮褪落,露出雪白的內枝來。紅生把削好的條枝捆起,碼放到牆角的柳堆上,繼續邊看書邊削柳皮。
父親坐在門檻兒上,兩眼發直,魔怔了一樣,半晌才說,兒子……你可以上高中了。
他將目光從書本上移開,將信將疑地望著父親。
田根才兒子想當兵,怕體檢不過關,想讓你代他……
你答應了?!
父親目光慚慚灰暗,最後縮成兩個昏暗的黑洞。
我寧可不上高中,也不會代田狗子體檢。
違抗命令,這是家庭規則絕不允許的,要在往常,兒子必然受到應有懲罰。借著酒勁,林高友幾次伸手在腰間摸索。昔日的廈門小嶝島前線的大炮營長,每回遇到怒不可遏的事情,就習慣掏腰間的手槍皮套。後來,父親抖抖索索從腰間口袋摸出香菸,絲絲點燃了,明明滅滅的煙火中,林高友強忍著把頂到喉嚨的火氣嚥下去。
紅生的心在隱隱作痛。他拒不接受父親命令,自然事出有因。田狗子綽號&ldo;響炮仗&rdo;,小時候,一幫孩子赤條條在如海河洗澡,唯獨田狗子站在岸上不下水。他是個三卵子,小雞雞下邊比其它孩子多了只大肉蛋。紅生罵他&ldo;響炮仗&rdo;,他們就幹起了架。那次紅生把田狗子揍狠了,讓他臉上鼓出雞蛋大的包。到了晚上,田根才背著哭哭啼啼的兒子找上了門,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