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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俯身想把東西撿起來,葉昀不知她要找什麼,還是幫忙抬了下茶几。
那是個桃木簪,因為常年被壓著,簪身明顯有一塊發白,其餘地方落了灰。中間有道長長的裂紋,刻了個『文』字。
為什麼拿這東西墊桌角?溫縱不解,想問問葉昀,抬頭發現他盯著自己手裡的東西,有些失神。
她遞過去,試探道:「你認識這個?」
葉昀捏著桃木簪,視線緊緊粘在上面。
指尖甚至發白,僅僅幾剎,他將東西丟在茶几上。
啪嗒一聲。
溫縱被嚇一跳。葉昀捻了下手指,下意識摸兜,頓了幾秒,什麼也沒拿出來,只用指背蹭了下鼻尖。
「怎麼了?」她問。
葉昀仍看著桃木簪,偶然瞥一眼溫縱,見她訝然,才定神,將木簪拾起,「這是戚小姐的東西。」
「我以為她早帶進墳裡的,原來沒有」
他面色不改,甚至更加淡定。
手臂卻在顫抖。
這東西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
溫縱失語。她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當年人說這是她最喜歡的東西,我從沒見過,以為她沒留下,原來是留下了,我沒見到,我沒見到」
葉昀失神地重複那句『我沒見到』。
戚小姐最喜愛的東西,留給葉昀,卻被人拿去墊桌角,毫不愛惜,甚至踐踏。
葉昀這些年為了她,該有多怨恨和思念,如今見到這東西,就該有多懊惱自責。
溫縱走到他身前,彎腰,將溫熱的手掌附在他手上,「這不怪你。」
葉昀極快地瞥了眼她原先坐的方向,中指與食指輕微地摩挲了下,不作聲,有些手足無措。
溫縱捕捉到他的細微動作,回身把外套遞給他,「抽支煙吧少抽些。」
儘管不願承認,但她知道,有時尼古丁也是撫慰傷口的一種方式。
葉昀接過衣服,從裡面掏出包煙和打火機,外套撂下,自己要出去。溫縱趕忙拉住他,「外面冷,穿衣服。」
他這才回神似的,撈起外套往外走。
這幾天苦寒,呼吸都帶著寒氣兒。
葉昀站在高大的棗樹旁,嘴裡咬著煙,拇指按壓點著火機,往嘴邊湊。第一回 叫風吹滅了。第二回也滅。第三回又滅時,他才意識到是自己動作太快了,快到顯得慌亂。
到底是為什麼,自己也說不清。
明明戚小姐離他那麼遠,多一個桃木簪,能算什麼?心煩意亂。
回頭看了眼正堂。
燈火亮著,有個小姑娘在等他。
葉昀舒了口氣,心頭的煩悶被一點點熨帖。
想一想,他有段時間不怎麼抽菸了,怪不得今天手生。
自從什麼時候來著?好像是從再次遇見她開始。
月上梢頭,葉昀瞥一眼地上白霜,捏下嘴裡的煙,往回走。
推開門,看見溫縱不知何時坐到矮凳上,雙手環在腿上,支著腦袋,背對門口。
應該是有些出神,沒注意他折回。
她身上每一處,都不帶稜角,全是柔和的曲線,宛如多年前舊畫像,每一處都隱在時光裡,有種安定人心的作用。
當年即便是裴潤過來,也是憐惜安慰他。而她只是勸他,抽支煙吧。明明不怎麼喜歡他抽菸。
葉昀笑,心底就生了一種想要把這副景象留一輩子的念想。
一輩子有多長?
溫縱忽然回頭,看見他,臉上掠過驚訝,而後展顏而笑,溫潤的眉眼瀲灩生動。
他忽然有了答案。
一輩子,大概只是她眸眼閃過星爍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