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大頭皮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這年頭農家都用煤油燈盞,瓶子裡裝半瓶煤油,一根細長的棉線繩子被煤油浸透,穿過瓶蓋只露出小小一截在外頭,劃一根火柴點燃,豆大的燈火跳躍著,彷彿熊熊火炬,在黑暗中拼殺出一片光明。
煤油燈是居家之必備,但若非十分要緊之事,都不捨得輕易點著它,究其原因,大概還是能省則省吧,畢竟一斤煤油兩塊多錢,狠勁兒用起來,即使家裡有個養豬場,怕也禁不住啊。
冬夜裡,也沒有什麼要緊的活兒幹,一家人摸著黑說說話,說完了徑自就睡了,哪需要浪費那個煤油錢呢?趙廣博也沒敢進上房,悄悄摸進了廚房,趙秋菊正在洗鍋,見他進來,指了指後灶臺上的小鍋:“你的飯在鍋裡溫著呢。”趙廣博丟下書包去吃飯,其實他早已飢腸轆轆了。
“二哥,你今晚幹啥去了?你知道你錯過了什麼嗎?”
“錯過了什麼?”他回問,眼睛卻被鍋裡的東西吸引了:“哎?這是什麼東西?”
“嘿,沒見過吧?白米飯,可好吃了,爸說這是打南邊兒來的,好東西呢,省城才有的,有錢都買不到。吶,還有燒雞吶,媽給你留了最大的一塊呢。”
驚喜一下子襲擊了趙廣博,他也顧不上擔憂其他了,先塞了一嘴雞肉。
秋菊也停了下來,蹲在旁邊看著他吃,一個勁兒吞口水:“好吃吧?我沒哄你吧?早知道我也來遲些,說不定媽也給我留一塊大的。我就吃了那麼一點。”她捏著指甲蓋比劃著。
趙廣博哪裡會不清楚她的小心思,身子一轉擺了個屁股給她,那吃肉的速度可是一點兒也沒遲緩。
秋菊氣得咬牙切齒,嘴裡“哼哼”有聲,卻無可奈何,跺跺腳又去擦灶臺,摔得鐵鏟鐵勺啪啪響。趙廣博咧嘴一笑,看她出夠了洋相,才將一塊肉遞到她嘴邊,秋菊原本撅得高高的嘴巴,在碰到肉的那一刻,不知是慣性使然,還是雞肉的誘惑太過明顯,她張口就叼住了。
趙廣博甩甩手,一本正經地調侃道:“呦,這誰家的狗,差點兒咬掉我的手了。”
秋菊氣急敗壞地嘟囔了一句:“二哥!”趙廣博又塞了一塊過去,她那句怨言就變成了歡語:“二哥對我真好!我以後要開個店專門賣燒雞,到時候雞腿盡你吃啊。”
“留著你的雞腿孝敬爸去,讓他少批我我就領了你的情了。”趙廣博埋頭吞米飯,對妹妹的許諾不以為意。
趙廣博吃完飯時,上屋的談話也結束了,才一出廚房門,就被抓了壯丁,和他哥趙廣度一起被他爸提溜到西廂去了。
這個屋曾經是他們二叔一家的住所,後來趙炳仁搬了出去,這裡就成了趙廣度的起居室。隔壁曾屬於趙秉坤的那間,也在廣盛兒他媽走了之後,成了家裡的儲物間。為了方便趙廣度學習,偌大的屋子就他一個人住,趙廣博和他奶奶小廣盛住一起。秋菊跟他爸媽住一起。
趙家莊子,他們家是最寬敞的,除了趙光度,再找不出第二個擁有單獨臥室的人了。
趙炳德平時忙起來,幾天幾夜不見人,但每每學校考試,他總會閒在家裡,和兩個兒子探討一番學業。探討的地點,就是趙光度的這間屋裡。
看著父子三人進了屋,屋裡隨即點起了煤油燈,秋菊抿緊了嘴唇,不由得替她二哥擔心起來。她爸今天心情好,但這好心情不一定會延續到她二哥的成績揭曉。她輕輕嘆口氣,搖搖頭進了上屋,不由得再一次慶幸自己是個女孩子,她爸雖不像二叔疼唯一的兒子廣夏那樣偏疼她這唯一的女兒,但在學習上也從未苛求過她。
對女孩子的學習持放任態度,大概是這個年代的人的共識,不獨趙炳德如此。
上屋,媽媽和奶奶還在說話。
“廣盛兒今天累著了,倒頭就睡著了。”老太太聽娃打起呼嚕來,心疼得直唸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