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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留下深刻記憶的,是櫓聲欸乃的小河,河岸「小橋、流水、人家」。她會時不時地站在河邊,默唸志摩先生的詩:
看一回凝靜的橋影,
數一數螺細的波紋,
我依暖了石闌的青苔,
青苔涼透了我的心坎。
……
水粼粼,夜冥冥,思悠悠,
何處是我戀的多情友?
風颼颼,柳飄飄,榆錢鬥鬥,
令人常憶傷春的歌喉。
而現在的蘇州,確實完全兩樣了。計程車飛快地行駛在濱河路上,她開始留心這座城市,也可以說她開始融入這座城市的現代化生活。
道路兩邊的富麗正在深深吸引她。美輪美奐的建築,五光十色的櫥窗,一路的豪華轎車……這一切更讓人迷戀,更讓人嚮往。
她很愉快,也很興奮,她忽然發現這一切竟是那麼美好。
今天的蘇州已經脫胎換骨,她想自己也要脫胎換骨,要把從前淡忘,來適應眼前的嶄新生活。
孔令方同樣愉快,他已經完全放鬆。他側身面向吳上,一時沒話講,他就溫和地注視吳上紅彤彤的臉蛋。吳上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回眸一笑問:「你們經常有人請嗎?」
孔令方似乎找回些自信,能夠有人請是男人的自豪,確實經常有人請他。他喜氣洋洋,不過依然很低調:「我們是一手軟一手硬。問人家要存款就手軟,人家問我們要貸款就手硬。所以一邊是請人家吃飯,一邊是人家請我們吃飯。」
吳上猛然想到:「童老闆又不要你貸款,他為什麼請客?」
「給那些路橋人貸款,就是在幫童老闆的忙。那些路橋人就住在常州,工程車輛也在常州生產,為什麼他們不在常州就近買車,而要捨近求遠來蘇州找童老闆?就是童老闆能幫他們聯絡貸款,否則要他們現款買車,又拿不出那麼多現款。」
「這麼說,你跟那些路橋人並不熟悉?」
「都是頭一次見面,那些路橋人的名字我還叫不全呢。」
「也敢貸款?」
「有你們擔保呀,沒你們擔保怎麼敢。」
「咦——」吳上倒吸口冷氣。通常都會認為銀行不可能隨便貸款,貸款前一定進行過嚴密論證。沒想到銀行並未事先論證,僅僅因為保險公司敢於擔保,銀行就同意貸款。這當中存在好大一個盲區,誰也沒論證過,都是盲人騎瞎馬,甚至對借款人的基本情況也一無所知。「其他保險公司也是這樣操作的?不用瞭解借款人嗎?」
「那我不清楚。反正我們牢牢把握一條,必須保險公司擔保。要不要了解借款人,是你們保險公司的事。」
「保險公司憑什麼敢擔保?」
「那些工程車輛不是都要抵押給你們嗎?」
「工程車輛可以辦理抵押登記嗎?」
「哎喲,這個我倒沒想過。跟我們沒關係,也就沒去車管所問過。」
「如果不能辦理抵押登記呢?」
「那你們怎麼敢擔保?」
吳上猛然一陣心驚肉跳:「未必都是出具的虛假擔保手續?未必都是在搞帳外操作?」顯然不能道破這個秘密,可她該怎麼辦呢?
孔令方注意到吳上臉色越來越凝重,十分不安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總經理的意思,」吳上倏然臉紅,總經理根本沒這個意思。不過她的決心更加堅定了,她不能完全按照總經理的意思操作,她一定要自作主張:「必須先把那些路橋人的情況調查清楚。別弄得我們兩家翻臉,那些路橋人倒把車開跑了。」
孔令方喜上眉梢說:「好呀好呀!吃過飯我們就去常州,先把那些路橋人老底摸清,可別吃他們的蒼蠅。」然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