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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嗓子眼裡好像堵住了一樣,不該做的事,他做了;交待給他的事,他忘了。他彷彿中了邪似的,直到有一天他得知她在樓上房裡,於是便追了去,其實是一步步跟著她去的;因為她不肯傾聽他的請求,他竟想對她施暴;他自己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上帝作證,他對她的意圖始終是真誠的,他只想要她嫁給他,同他過一輩子,除此以外,並無別的邪念。他已說了好一陣,所以開始有些停頓了,就像一個人明明還有話要說,但又吞吞吐吐地說不出口。最後他羞答答地向我坦白,她允許他可以有些小的親熱的表示,還容許他貼近她。講的過程中他曾中斷二三次,一再信誓旦旦地說,他說這些並不是為了敗壞她的名譽,他還像以前一樣愛她,尊敬她,還說,這樣的事從未從他口中透露過,他所以告訴我,只是要讓我相信他並不完全是個腦袋發昏的荒唐的人。——我的摯友,說到這裡我又要唱那支百唱不厭的老調了:要是我能讓你對這個曾經站在我面前,現在還站在我面前的人有個鮮明的印象,那該多好!要是我能毫不走樣地告訴你這一切,好讓你感覺到我對他的命運有多麼同情,又不得不同情,那又該多好!不過,夠了,因為你也瞭解我的命運,也瞭解我這個人,所以你一定也非常清楚,我為什麼關注所有不幸的人,尤其是這個不幸的人。
我重讀了這封信,發現忘了講這個故事的結局,不過這個結局並不難猜想。她拒絕了他;她的弟弟對他本來懷恨已久,早就想把他從家裡攆出去,所以這時也插手加以干涉,這是因為他擔心,姐姐再婚後他的孩子就要失去財產繼承權,她沒有孩子,所以現在她弟弟的孩子來繼承她的財產的希望是十拿九穩的。因此她弟弟立刻就把他趕出家門,並且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使得女東家即使想要再僱他也不可能了。現在她又另僱了一個長工,據說為了這個長工她又同弟弟吵翻了,有人十分肯定地說,她準會嫁給他的,可是她弟弟卻堅決不讓她再嫁人。
我對你講的這些,絕無誇大,也無粉飾,甚至可以說講得平淡無味,極不生動,而且用的是我們歷來習慣的一本正經的言辭,所以也就不能講得絲絲入扣。
這樣的愛情,這樣的忠誠,這樣的激情絕非文學的虛構。它確實存在著,這樣純真的愛情就存在於我們稱之為沒有教養的粗人的那個階級之中。我們這些有教養的人,一個個都被教育成糊塗蛋了!我請你以虔誠的態度讀一讀這個故事。我今天寫下它的時候,心情是平靜的;你從我的字跡可以看出,我不像往常那樣寫得龍飛鳳舞,亂塗一氣。讀吧,親愛的朋友,讀的時候你該想到,這也是你朋友的故事啊!是呀,我過去的境遇就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我的勇氣,我的決心還沒有這位可憐的不幸者的一半,我簡直懷疑自己能否與他相比。
九月五日
她丈夫因事還逗留在鄉下,她給他寫了一張便箋。信是這樣開頭的:“最好的、最親愛的,一旦能夠脫身,就快回來,我懷著無窮的喜悅在等你。”——來了一位朋友,捎來訊息,說他因故還不能馬上回來。她寫的便箋還在那兒放著,晚上落到了我手裡。我讀著,微微笑了起來;她問我因何而笑?——“想象力真是上帝的賜予,”我大聲說,“一瞬間我竟異想天開,彷彿覺得這張便箋是寫給我的呢。”——她沒有說活,似乎不大高興,我也沉默不語。
九月六日
我好不容易才下決心,把我第一次同綠蒂跳舞時穿的那件樸素的藍燕尾服脫了下來。這件衣服穿到後來已經舊得穿不出去了。我又讓人照原樣做了一件,領子、翻邊袖口也和原來這件一模一樣,還配了黃坎肩和黃褲子。
可是這套新衣服穿起來總不及原先那套稱心。我不知道——我想過些時候大概也會喜歡的。
九月十二日
為了去接阿爾貝特,她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