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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兒!」
「寧兒,一會見。」
聲音的主人緩緩靠近,他也終於借著那點僅有的光亮,認出了來者。
一切如他所感所知那般,樹葉沙影、細水綿綿,一聲聲的呼喚猶如長期暴露在烈日下的水流,淌過他的肌膚,注入他的體內,不顧一切地撫慰他寒冷受傷的身心。
身上的灼熱漸漸被水流吞噬、代替,他被舒適的感覺哄得合了眼,臉上卻不自覺地浮了一抹笑意。
又被救了啊。
高瑥寧睜開眼,又一次看到了陌生的。
和二月份那次甦醒不同,這裡的裝潢乾淨精緻,緊貼著的被褥也更加柔軟,只是再沒有人坐在桌前等待他醒來。
他撐起身子環顧四周,心中很快有了個底,他似乎是得逞了。
高瑥寧坐在床上檢查體溫和傷勢,身子已經沒有昏迷前那般滾燙,被打的地方雖還會隱隱作痛,但看起來都是好好上過藥,很快就會痊癒了。
他雖是如願以償進了周府,可週藏晏會不會相信他,將他留下,帶他進營?都還是未知,他只是坐在床上低頭沉思,又猛地想起什麼,往自己身上摸去。
身上的衣服乾淨帖服,已不是之前那件單薄破舊的衣物,周府的下人若是幫他更了衣,那衣服裡的東西豈不是被周藏晏看了個精光?
書信倒容易含糊過去,但那枚環竹玉佩又該如何解釋?
當時光顧著計劃讓周藏晏把自己帶回來,卻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
高瑥寧心急如焚,什麼也想不到顧不得,赤腳下床就想去尋,雙腿竟在落地的時候發軟,無力支撐,整個人在重心不穩下一個踉蹌。
慌亂中,他伸手想抓住任何一個落點,卻不想將一旁的銅盆揮落在地,灑了自己一身水。
水還是溫的。
外頭的人聽見屋內的聲響,加快了靠近的腳步,推開門就看到小孩衣裳浸濕、狼狽在地,周藏晏快步將人扶起,手指觸碰到小孩的瞬間,卻被高瑥寧下意識地躲開了。
高瑥寧往後坐了些,謹慎地打量眼前的人,落腮鬍、面板黝黑,穿著簡樸,卻又不掩大將之風,定不會是府內小廝家丁,想來正是周府之主?
「你別怕,我不是壞人。」周藏晏見他如此防備顫抖,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與夫人成婚多年,因諸多原因還未有子,平日孩童見了他的模樣就跑,也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哄孩子,「我是閩州校尉,我姓周,這是我的府邸。」
周藏晏見眼前的小孩漸漸放鬆了身子,便繼續道:「那日你被地痞所欺,碰巧被我遇上,我便救你回府,你那時發燒,身上還帶著傷,已經睡了有三日了。」
高瑥寧看他不像探究了玉佩的模樣,才緩緩開口道:「?多謝周校尉救命之恩。」
周藏晏緊繃的神經亦隨著一句感謝鬆弛,笑著將高瑥寧扶回床上:「你現在身子弱,我讓人來給你換套衣裳。」
「謝謝。」
周藏晏和門口的小廝吩咐了一句便又回屋,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待在一個空間中,空氣凝固,遲遲無人開口打破。
「周校尉,我想問?我原來那套衣裳呢?」高瑥寧坐在床上有些不自在,他滿腦子想的都只有玉佩之事。
此時只有他與周藏晏二人,如今若是不問,再拖下去也只是夜長夢多。
周藏晏欣喜,他正納悶怎麼和小孩搭上話,在腦中把自己瞭解的領域琢磨了個遍,都找不到一個適合和孩子聊起的話題,而這時,高瑥寧卻主動開口了。
「那套衣裳不能穿了,哦對,你衣裳裡的東西?」
「衣裳裡的東西怎麼了?」高瑥寧像被觸了逆鱗一樣從床上彈起,眼中透著遮掩不住的兇狠與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