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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是周靜美的聲音:「牛逼啊,看不出來你還是把硬骨頭,還敢來上學,行,可以。」
說著又用那本厚厚的五三拍了拍她的頭,留下一句:「放學後我來找你,等著吧。」
……
溫降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或許是週四下午被打昏了頭吧,她當時竟然沒有現在那麼害怕,只覺得憤怒和無力,只是恨不得時間過得快一點,恨不得明天就高考。
但她現在真的怕了。
逃到哪裡去呢?
她以前不是沒有被周靜美盯上過,但那個時候她們還不住校,只需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只需要避開教學樓專門讓她們抽菸的那間廁所,只需要在路上撞見時轉過臉,繞著她們走。
那個時候她們還不是一職真正興風作浪的那批人,只敢跟在高年級身後跑腿起鬨,或是挨個試探哪個才是真正好捏的軟柿子,可供她們圍獵的目標太多了,所以只過了兩天就把她給忘了。
但今年的夏天過後,她們馬上要升入高三,被強制送來寄宿。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們在成為領頭羊的同時,很快就要邁過十八歲那條危險的分界線,有太多惡意還沒來得及發洩,於是無時無刻都在焦慮,在憤怒,要把十八歲以前的生命充分榨乾燃燒。
或許是因為,連她們也隱隱預感到,在十八歲之後等待著她們的,是毫無希望的未來,是委頓和過早到來的年邁,是死亡。
所以溫降清晰地感覺到這次不一樣,自己是真的被盯上了。
只是那天下午,她太疼也太慌亂了,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
她能逃到哪兒去呢?
溫降在曠課之後,生平第一次逃學了。
不敢回寢室,也不敢去食堂,下午的實訓課開始,她避開湧向實訓大樓的人潮,從很久以前就被人踹斷的圍欄裡逃出來。
學校後門常年擺著十幾個路邊攤,因為最近斷斷續續的陰雨天氣,都撐著大大的傘棚。眼下沒有學生,擺攤的阿姨在提前處理食材,煎烤油炸。溫降聞到食物的味道,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還有昨天、前天和大前天,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吃過熱的食物,她挨餓慣了,直到現在嗅覺受到刺激,才察覺到自己已經餓得頭暈目眩。
她沒有多少錢,一個月只有六百塊生活費,但現在太餓了,她花五塊錢點了一碗餛飩。
然後在餛飩攤背面臨時擺出來的塑膠小凳上抱膝坐下,一側有高大的榕樹遮掩,面前是煮餛飩的阿姨矮而胖的背影,繫著紅色的皮圍裙,很有安全感。
她沒有地方可以去,也不知道能躲到哪裡,附近的網咖和小旅館都要錢,還有可能撞到學校裡最壞的那群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遊蕩也並不安全,加上她沒有那麼多力氣。
回家?回家更不可能了。
那個人是最可怕的,比周靜美要可怕一萬倍。
所以在這裡、在餛飩攤子後躲著,一直躲到周靜美離開再回學校,已經是溫降能想到的最安全的辦法。
只是不知道周靜美今天會不會離開學校,萬一她一直在寢室門前等她呢?
那她的室友該怎麼辦,她們和她一樣,只想在這裡安安分分地讀完三年。
溫降的思緒很亂,餛飩吃到嘴裡也嘗不出味道,只是燙得人時不時皺眉。
很快,高一高二的學生放學了,后街一下子熱鬧起來,炸雞柳,鐵板魷魚,醬香餅,攤子前聚集起一群一群的學生,在大聲說笑,看起來毫無憂愁。
溫降收回視線的時候,面前有人捧著餛飩坐下,剛好把她擋住。
她看了眼周圍的人,意識到現在正是忙碌的時候,小攤上的座位緊張,她不應該吃完了繼續在這兒坐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