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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老師的話給了我一種刺激,一種提醒。我能不能總是這樣下去?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董柳也沒有異議。可是我心中的平靜還是被打破了,深心燃起了一種欲求。正在我打算把這個問題作更深入的思考時,我偶然翻到了一位我喜歡的散文家的文章,他指出現代人的慾望都被扭曲了,這是商業文化的誤導,也是商人們為了賺錢設定的一個陷井,引誘人們去追求那些多餘的東西。殷紂以酒為池懸肉為林,他也只有一隻普通的胃,秦始皇築阿房宮為室,他也只有五尺之軀,而理想的人生,應該是審美的人生。讀到這些話我心有所動,再去讀古人的書,真慚愧自己根基太淺定力太差,幾句話就把慾望煽了起來,與先賢們真不能比啊。我又平靜了下來,有一種雙腳踩在結結實實的地面的沉穩感。
以後我跟晏老師光是下棋,不再繼續那天的話題,他也不說。我迴避著,那太傷我的自尊心了。漸漸地我下象棋也有了癮,哪天不殺幾盤心裡就憋得慌。好在董柳很開通,晚上出去也不攔著我,自己守著那部十二寸的黑白電視機把愛情連續劇永遠地看下去。我在廳裡沒有什麼發展,她也從無怨言,她說:」我知道你這個人的毛病,太敏感了,這樣安安靜靜過日子也好。」有了這點理解,我放寬了心,理解萬歲。我覺得作為妻子,再也沒有比理解更大的優點了。同時我也明白了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青春的衝動已經渺遠,剩下可以自我安慰的,就是自己還可以守著那一份清高,做一個人。
☆、21、忍者踏雪無痕
董柳專注於自己的日子,對其它事情沒有興趣,她不下棋不打牌,不串門不聚會,在家裡就是呆得住。結婚以後,我就成了她關注的焦點。她早出晚歸,每天早早起來,把早餐做好。每天買什麼菜,買多少,她都寫在檯曆前一天那一頁上,我中午下了班,撕下那一頁,放在菜藍裡,到菜場去買菜,買好了她晚上回來做。我說:「簡單點算了,圖個省心。」她不同意說:「那你活著幹什麼呢?」我隨她去,反正不用我操心。董柳說:「你吃了這麼幾年食堂,太委屈了,現在的任務就是把前幾年的委屈補回來。」我說:「吃食堂也沒有那麼可怕,下地獄呀!」她不高興說:「我聞著食堂裡的菜氣就反胃,你說好你一個人吃去,晚上我做一個人的飯。」晚上她把飯菜做得特別精細,可以在樓道里忙上一兩個小時,然後端上來說:「嘗一嘗吧,小炒肉絲,食堂裡吃過沒有?」我說好吃,她說:「你說真的還是假的?」不等我回答又說:「說假的也沒關係,把假的說上幾十年,就等於是真的。」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想有一間自己的廚房,經常說:「那多好啊,那多好啊。」好像那想像中的廚房就是共產主義似的。有一次她從水房裡洗碗出來,又提著一桶水,在樓道里跟鄰居碰了一下,碗打了水潑了一身。鄰居說了她幾句,她也沒回嘴。回到房裡她低著頭抹眼淚。我說:「她不講道理你別理她。」她還是抹淚,弄了半天才知道她主要是心疼那幾隻碗。我說:「算什麼呢,會有的,廚房會有的,廁所也會有的,一切會好起來的。」她溫順地點點頭說:「是真的嗎?」我感到慚愧,口裡說:「怎麼不真?」又安慰她說:「別人小孩都幾歲了,還住在這裡。」又疑心說這些話主要是為了安慰自己。
董柳特別愛衛生,好幾次說:「誰設計的,把廁所跟接水洗碗放在一起,把我的碗也燻臭了。」經常提了桶子去沖廁所。她願意當家,就讓她當家,我的工資一百七十八塊,加上她一百二十三,當這點錢的家她也有極大的興趣。每個月發了工資,我拿十元零用,其餘都交給她。她用一個活期存摺把錢存了,十塊錢去取一次,二十塊錢也去取一次。我說:「也不怕把自己和銀行裡的人煩死了。」她說:「我閒著也閒了,有利息呀。」婚後第一次過年,她說:「我以你的名義給家裡寄點錢好嗎?」她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