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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誰不可替代
可惜我不是廳長。這個事實像錐子一樣紮在我的太陽穴上,並一直旋進去,錐尖就停留在大腦深處某個密實的部位,在那裡鑽出了一個等待填充的空白。焦慮和饑渴從空白之處源源不斷地釋放出來,積聚了極大的心理能量。真有那一天我就說話算數了,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了。我覺得說話算數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是生命的巔峰體驗,而這個目標又是無止盡的。這時我更加體會到了權,還有錢的妙處。這兩個東西不像飲食男女,滿足以後就索然無味,而不能提供目標感。只有目標感才能使人覺得活著的意義,有成就,賦予人生這一場荒謬而虛無的遊戲一種正劇意味。權和錢又是沒有限度的,無限的目標才具有無限的魅力,人永遠不會有停留在某一點上,而感到找不到方向的茫然無聊和厭倦。
「你對廳裡的工作有什麼想法?」
馬廳長最近有幾次這樣問我。第一次我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我說:「我覺得每一項工作都很順利,大樓也蓋到十六層了,公司也上市了,要考慮的事情廳裡都考慮到了。」當他再次這樣問我,並特別提到有什麼可改進之時,我才有了一絲警覺,他未必是在考我?我說:「就照現在這樣就挺好的,要說改進,我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可改進的。當然省裡部裡再多撥些錢下來,還可以辦幾件事。」晚上我打電話給鍾處長,先問春節聚會的事,順便說了馬廳長問我的事。他說:「我也說不清,你看看去年十一月七日的《中國人事報》。」他只能點到為止,但這就夠了。我想如果到人事處去查詢,賈處長是很敏感的,就乾脆到省圖書館去了。這天的報紙有中組部部長的一個談話,核心意思是要加快幹部年輕化的程序,我心裡怦怦地跳著,要抓住要抓住啊,不然這一等,起碼又是四五年。
春節那天我去晏老師家拜年,把事情對他說了。我的意思是在這關鍵時刻,有什麼絕招沒有?他在紙片上寫了四個字:以靜制動。又在反面寫了四個字:兩個凡是。我看了說:「懂了。」我現在什麼也不做也不說就是最好的爭取。出來時晏夫人說:「我家阿雅在郊區醫院學不到什麼技術,也不是個長法,能不能活動一下調到人民醫院?」阿雅的事我知道,她在那裡呆這麼多年都忍無可忍了。她一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陪上面來檢查的領導打麻將。醫院領導給她幾千塊錢,輸光了就完成了任務。這算不算腐敗也講不清,至少不算行賄受賄吧,不能拿到桌面上來追究吧。在這些時候,地位高的人永遠是贏家。當然他也不傻,也知道自己是從何贏起,到時候是要回報的。這是一場心照不宣的遊戲。我說:「我不是廳長,哼一聲就算數的,給我一點時間,半年之內。」晏老師說:「你別在現在為難他。」我說:「現在是有點為難,也許以後就不那麼為難了。」
馬廳長再這麼問我,我說:「我看廳裡的事,凡是……只要是馬廳長您的決策,都是經過了周密思考的,想有所變動也難。只要是馬廳長您作的指示,我們都要貫徹到底的。」他說:「廳裡的工作可改進的地方還很多,不少,你替我想想,不要有什麼條條框框。」我沉吟了一會說:「想一想我竟想不出來,可能是我的思路還沒開啟。」他說:「這幢大樓,有人提出過不同的看法,我想想是不是有點道理?」我輕輕一拍桌子說:「以前有人有想法,那還是眼光短淺,可以原諒,今天還這麼說,那就是別有用心了。」他說:「還有一種說法不知你聽到過沒有?有議論說我們省衛生系統有些資料不那麼準確,比如說湖區的血吸蟲發病率?」我皺了皺眉說:「不會吧?幾次抽樣調查我都參加了。要說絕對的準確,那也是不可能的。我倒想這些議論後面是不是有什麼動機?」他就不做聲了。終於有一天他對我說:「省裡已經找我談了話,按中央的精神,六十歲以上的廳級幹部要一刀切,我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