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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晚寐徐徐走上樓,拍了拍陷入了沉思的東方懷初。
他目光有些滄桑:「阿簡,你說,他們是怎麼知道真相的?」
「你覺得呢?知道真相的就那麼幾個人。」
她沒有說,東方衡不會多嘴,東方懷初也不會特意撕開過往舊傷疤,而早前東方遊已經是個活死人了。
那麼就只剩下東方朝了。
難道他臨死前,把這一段真相灌入這些村民的腦中?
人死燈滅,一切已經不得而知。
這幫村民怎麼知道的,這重要嗎?
東方懷初眸光一暗。
齊晚寐深吸一口氣:「好了,雨過天晴了。不下去吃一頓?」
「理應如此!」東方懷初釋然一笑,那張騷臉終於卸下所有的凝重,「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走!」
正是人間圓滿時,背後陡然一涼。
身後的胖掌櫃拔出鋥亮的砍刀,凶神惡煞道:「姑娘,你家那位燒了我客棧的廚房,你倒是挺開心的啊。快還錢!」
「冤有頭債有主,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齊晚寐嘻嘻一笑,溜了。
半晌之後,逢君客棧的喧囂終於散去。
大堂內,只剩下幾個外來的商隊住店老頭,他們嗑著瓜子在說著之前未完的郎君美人的後續故事。
說的是那俏郎君和小美人這一對鴛鴦,雖深陷火海,但天可見憐,兩人死裡逃生。
鬼門關前走一遭,俏郎君便對小美人言聽計從。
「英雄難過美人關!」東方懷初搖著扇子落座在一角,看著樓上火急火燎正在找人的胖掌櫃,將桌角佈下歪頭出來的齊晚寐一推,重新塞了回去。
齊晚寐一點都不在乎樓上那位活似要催債砍人的胖掌櫃,兩腿搭著,嗑著瓜子,聽著八卦。
大堂內,一位山羊鬍子的老人瞧著東方懷初一笑:「小兄弟所言正是,想當年,我追我家老太婆的時候可就是這樣嘛,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
「的確挺好色的。」東方懷初用摺扇點了點桌面,似乎要提醒誰似的,接著又故作疑惑,「老人家,這慕少艾,怎麼樣才算慕呢?」
「這喜歡嘛,很難形容。就拿我和我家老婆子說吧,在一起的時候吵個不停,不在一起的時候,又想個不停。心裡頭總是覺得掛著個什麼,總是想知道對方的情況。」
「······」
齊晚寐愣著。
琢磨著這一句,心裡總覺得掛著個什麼······
一路走來,這個症狀的確是有的,東方衡離開她的那一段時間,她還不知道東方淺就是他,是恨不得想知道他一舉一動的。
可,這是愧疚嗎?
愧疚東方衡為了救她,身受重傷。
也僅僅只是愧疚吧。畢竟她不想欠人情的。
齊晚寐這樣想著,又嗑了一個瓜子。
「還有啊,當對方遇到危險時,你會不顧一切去救他,恨不得可以代替她承受所有的苦難。」山羊鬍子老人的話語剛落,齊晚寐嗆了嗆。
「哦」東方懷初故作恍然大悟,將一壺茶穿過桌布遞了進去,「原來是這樣啊。」
齊晚寐接過,大口大口地喝著,腦裡不斷飄過的是東方衡被凍青的一張臉,就在五天前,在無常林絕境地縫裡,在不知生死的無盡憶海里,她那麼想活著的一個人,竟然可以為了東方衡有過一絲奇怪的思緒。
一切的苦難,我替你受著,我來就好了。
可是,若為至親,她亦敢赴死,這有何不同?
山羊鬍子老頭沒有要停的意思。
「最重要的一點,身有所愛,安之若素,心之煩惱,不過滄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