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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南北,確有范仲淹‘處江湖之遠以憂其君’的心胸;還有什麼來著?誇得很多,我一時也想不起了, 總之是瑕不掩瑜啊!現有旨釋你出獄,我在外面備了酒宴,為你壓驚解乏,請吧!”
面對著換了一副嘴臉的紀老虎,解縉有些迷惑了。他的心雖早已被冰水凝住,聽了這些話,瞬間還是有了點滴的回暖,無端地,就有了些許的期待。真的是皇上回心轉意了? 想起了我這個修《大典》的功臣,那不是自己期盼已久的事嗎?但他馬上又把這些猜測否定了。漢王不走,太子不即位,大概不會有他解縉的出頭之日了,一定是瘦猴子又在耍弄什麼把戲。是的,他的這種把戲使多少人傾家蕩產又丟了性命啊!可我解縉一無所有了, 他要幹甚?或許就要死了,隨他去,人生自古誰無死,一了百了。解縉橫下一條心,慢慢 爬起來,卻是腳下打軟,站不起來,紀綱使了個眼色,兩個獄卒過來,把解縉弄了出來。 兩個獄卒架著,他的腿也已不會邁步,腰背佝僂著被硬拖到牢外。寒風漫卷,兩盞昏黃的宮燈飄擺著,幾近熄滅。若不見燈,解縉已沒有了晝夜的概念,過早花白的頭髮被吹得一片混亂,辨不清頭臉。 他是那樣虛弱,衰老,簌簌地抖著,氣喘吁吁。牢外陰森的空場上,雪花惡魔一樣隨著刺骨的北風吼叫著、亂舞著,攪起一股股雪塵,地面、房頂、樹枝白茫茫一片,世間的 一切汙穢和醜惡全都被覆蓋起來。
院中的積雪已經很厚,擺在院中央桌子上的飯菜已落滿雪塵,就要結冰了。抬頭望望飛雪的天空,久違了,如井底之蛙,解縉見不到這麼大的天空已有一年了,風是自由的, 雪是自由的,紀綱們是自由的,廣袤無垠的天空下能包容世間多少善惡美醜啊!他朝南面望去,風雪中的夜色一片混沌,什麼也看不清,也只能祈求上蒼來呵護他的妻兒老小了。
“南子舟,飄零久,望岸人空瘦。冰逢雪,周旋夠,一聲長嘯天地休,寧再謁王侯?”
解縉悲涼著,被拖曳著,在院中半尺深的積雪中留下了一道溝痕。還感慨什麼?一切都想明白了,一切也都過去了。解縉顧不得拿筷子,直接上手,抓了幾片肉塞進嘴裡,狼吞虎嚥地吃下,餓昏了頭的他已顧不得許多了。
“解公慢來,這一桌兒都是你的。”紀綱假惺惺遞過筷子,端起了酒杯,晃了晃。聞到了酒香,解縉哆哆嗦嗦,用虎口夾著酒杯,也不睬紀綱,自顧自勉強倒進嘴裡。紀綱略顯尷尬,索性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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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某公務在身,不陪了,參議慢慢用,一定要吃好——”他把那個“好”字拉的老 長。解縉渾身的氣味、髒兮兮的手臉、野人般的舉動早讓紀綱受不了了,藉故趕緊離去, 誰知他深更半夜的還會有什麼公務?
接下來,幾個獄卒輪番把盞,已不容解縉有吃菜的工夫。解縉虛弱的身體突然灌下那麼多酒,便有些扛不住,腫脹的手指攥不住筷子,竟幾次脫手,上下眼皮打著架,直想睡覺。不,不能睡,這一覺睡去,就永遠醒不了了。
“取紙筆來,我有話要說。”解縉使出全身最後一點氣力,把就要凍住的碗盆往前一推,就桌上騰出一片空地,揮毫寫下了“佞臣之妄猖獗,肘腋之禍不遠,交趾之亂不息, 國家之廩空耗”四句話。
他要最後一次盡一個臣子的忠心,他要告訴皇上,身旁的佞臣甚為囂張,漢王就要生出禍端,交趾的仗打不完了,國庫就要被耗空了。他要用臨終的預言,再一次表明他不枉舊日閣臣頭銜的分量。
四句話裡,言了常人之不敢言,也塞滿了對大明的忠誠,只是,皇帝看不透。其實, 也算不上預言了,因為他先前已經說過的,有的正在發生,只是還沒有結果。
寫畢,那杆還有剩餘丹青的毛筆被他擲在雪中,留下了一條長長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