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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知我者,非魏三者何也?&rdo;話音未落,萬老爺子一步踏前,左掌倏忽遞出,以手刀輕輕拂過桌上的畫紙,但見他掌緣所到之處便捲起一陣白裡帶黑的煙霧。然而定睛細覷,眾人才知道那不是什麼煙霧,卻是石桌上的那張畫紙硬生生叫他老人家的上乘內力給揭下了一層,其薄亦如膜,可是畫上的竹葉竹枝歷歷俱在,全無毀傷。較之魏三爺筷子上的魚皮,恐怕還要薄上些許。
魏三爺驀地叫了聲&ldo;好&rdo;,隨即又伸筷子往那七星鱸尾端一觸、一按、一掀,揭下了第二層魚皮。這廂萬老爺子嘴角微一牽動,似笑非笑之間,右掌再往畫紙上一拂‐‐這一次,掌緣懸空一寸有餘,可是照舊揭下了第二層畫紙。如此一來一往,這兩個老人猶如試拳拆招的一般,在頃刻之間揭下來六張魚皮和六張畫紙。魏三爺又&ldo;呼呼呼&rdo;笑了起來,道:&ldo;不成不成!我這魚皮就只七層,一一分與你們吃了也就罷了。可萬老您這張紙分明是&l;百葉柬&r;;當年宋代的張希賢繪牡丹就用的這種紙,他畫個一兩朵就揭下一層、題上款,齎發人賣了;底下的再添枝補葉,又成一幅。如此再揭再畫,既省事工又賺銀兩。您老可不能用這種好材料欺負魏三。&rdo;
&ldo;我原本沒有同你較量的意思,這畫一分為七,咱們兄弟七人各持一幅把玩觀看,豈不方便?&rdo;說時,萬老爺子已將搭在臂膀上的六幅墨竹逐一分送至眾人面前。只見當先拿著畫的飄花掌孫孝胥微微蹙起一雙劍眉,雙眼卻在霎時之間瞪得有如黑水銀丸,頭頂上也薄薄升起一抹蒸氣。孫孝胥身邊的李綬武眼力原本極壞,正從衣袋裡掏出一枚碟子大小的放大鏡,逐寸緩移,他左手邊坐的是知機子趙太初,手上才捧起畫來便顫巍巍站直身子,將紙面對著亮光較足的地方一展,&ldo;呀!&rdo;地叫了一聲。
與這聲叫喚幾乎同時出聲的是痴扁鵲汪勛如的一聲:&ldo;怪哉!&rdo;汪勛如一面說著,一面戟畫起左手的食、中二指,摸著自己的頂骨、壽臺骨、枕骨、橫骨,摸過一遍,又摸一遍,猛可露出兩枚碩大潔白的門牙,笑了起來,還用左肘撞了撞身旁錢靜農的右臂。此刻錢靜農正聚精會神望著自己面前的那張畫,嗒然若失,作木雞狀‐‐只一隻右手掌微握虛拳,呈擎筆之勢,腕骨輕輕上下抖擻,如握無形之筆的三個指尖已經逼出幾粒汗珠,正凌空寫將起來。初時,錢靜農寫字的手指波磔點捺得十分謹慎,可未及片刻,動作大了,力道也強了,竟然舞得虎虎生風、獵獵作響,到後來,他索性一步退出五尺,左手依舊捧著那蟬翼也似的一張畫,右手陡地向四方伸開,竟寫出了一個有丈許方圓的大字。與錢靜農站個正對角的是那警衛,他不看則已,一看嚇走了兩魂六魄‐‐只那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之間,他居然果真看見空中出現了一個字,好在此字筆畫簡單,即便反著也一眼認得出來:是個&ldo;仙&rdo;字。
&ldo;這畫的確是妙品!&rdo;錢靜農原就生了張紫色麵皮,這麼凌空臨書,臉色已然是紫中透紅,猶似重棗,登時把那警衛又嚇了一跳,直以為這老兒寫罷一個仙字便成了關聖帝君了。且說這關王爺錢靜農一口氣寫完一帖,沖萬老爺子一抱拳:&ldo;不料萬老這幅畫裡還藏著倪鴻寶的七絕條幅,佩服佩服!&rdo;
錢靜農所說的倪鴻寶,名元璐,字雲汝。乃是明朝天啟二年的進士,累官至禮部尚書。崇禎末年李闖陷京師,倪氏自縊而死,稱得上是一代忠臣。倪氏也是一位不世出的書法家;清吳德璇《初月樓論書隨筆》曾稱之曰:&ldo;明人中學(顏)魯公者,無過倪文公。&rdo;錢靜農正是從他手上那幅墨竹裡讀到了倪氏的一首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