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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胡適這個護身符了,雷震一個人頂得住嗎?他是否會向權力妥協?那時雷先生還有黨內黨外開明人士的支援。後來各有各人的遭遇或顧慮,雷先生得到的支援逐漸減少了。
1951年那篇《政府不可誘民入罪》社論闖禍以後,雷先生在回憶錄裡寫到當時所受的幹擾:
當時我住在臺北市金山街一巷二號,兩個特務向對麵人家借了一條長板凳,守在門口,香菸和香蕉皮丟在地上。我家傭人在房上給他們照了一張相,他們全不知道,還有一個特務騎著一輛腳踏車在我住宅四面兜圈子,大概是怕我從後門溜走了。弄得全家人不安,連午飯也無心思吃。自此以後,金山街一巷二號住宅,就有人常監視著。
1952年11月,胡適要從美國到臺灣了,他對國民黨的友善態度明朗化了,至於他對《自由中國》的態度呢?還是個謎。殷海光和少壯編委都很擔心,雷先生從沒懷疑過胡適對《自由中國》的支援。
當時在海外,海峽兩岸爭取的人物,如李宗仁、胡適、錢學森何去何從,非常引人注目。胡適到臺灣,當然是件大事,那時《自由中國》正是受到執政當局威脅的時候,胡適可以為《自由中國》?腰,向當權者講話,甚至當面抗議。雷先生要熱烈歡迎他,同時慶祝雜誌創刊三週年,以壯聲勢。胡適到臺灣引起一陣轟動,甚至還被人描上浪漫色彩。傳說一位不知名女子迷上他,他到哪兒,她就跟到那兒,在門外等,在窗外看。
《三生影像》 雷青天(4)
胡適抵臺那天,雷先生要我去機場獻花。我在他書桌上留了個字條:
儆寰先生:
您要我去向胡適先生獻花。這是件美麗的差事,也是個熱鬧場面。我既不美麗,也不愛湊熱鬧,請您饒了我吧!
聶華苓上
那天晚上,雷先生請胡適和《自由中國》同仁在家吃飯。我心中七上八下。雷先生和胡先生大概都不高興我拒絕獻花,見面豈不尷尬。我決定不去。殷海光堅持我去。我進門在玄關脫鞋,聽見雷先生在客廳大叫:來了!來了!就是她!胡先生,就是她!就是她不肯給你獻花!胡先生&ldo;嘿嘿&rdo;笑了兩聲。我走進客廳,他手裡正拿著我寫的字條。雷先生笑著對我說:我們正在傳看呢。
《自由中國》歡迎胡適並慶祝三週年的酒會在臺北婦女之家舉行。社會名流、國民黨官僚、黨外人士,來賓有一百多人。胡適在臺灣作第一次公開講話。
他一開頭就說:雷先生為民主自由而奮鬥,臺灣的人應該給雷震立個銅像。
那兩句開場白引起久久的一片掌聲。
胡適接著說:《自由中國》雜誌用我的名字作發行人。剛才吳鐵城先生說,今天歡迎發行人。我說我是不發行的發行人。我很慚愧,這幾年我擔任了一個發行人的虛名,事實上我沒有負責任。
胡適最後公開宣告辭去《自由中國》發行人的名義。雷先生只有孤軍作戰了。但那時《自由中國》還沒碰到政治權力的核心,人們還有鼓掌的自由。
《自由中國》社從雷家搬到和平東路二段去了。編輯委員每月開會兩次,討論社論和雜誌遭受的各種幹擾問題,問題越來越多。編輯委員會上毛子水和殷海光總是對立的。毛子水主張平和剋制,殷海光要批評,要抗議。少壯的人站在殷海光一邊。雷震起初是他們之間的協調人。有時候殷海光講到國民黨某些腐敗現象,雷先生還有些忐忑不安的樣子,彷彿兄弟不爭氣,恨鐵不成鋼。縱令他極力剋制,《自由中國》遭受的壓力越來越大了,雷先生的鬥勁也越來越大了。
雷家因為特務的騷擾,也因為《自由中國》需要經濟補助,雷先生夫婦賣掉金山街的大房子,搬到郊外木柵去了。他們常邀請作家朋友們歡聚。在那鄉下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