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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毓只知道陸夫人的病是“癔症”。
雖沒有細緻瞭解下去,但他見過餘姑娘受傷的手指,知道定西侯把能請的太醫都請了一遍。
這是心病。
比起皮開肉綻的外傷,咳嗽胃痛等內症,心病沒有那麼直來直往,但那是鈍刀子,叫人防不勝防。
都說心病還須心藥醫,道理都懂,可對症的新藥若那般好尋,又怎麼還會拖上數年、十數年?
“餘姑娘說的陰霾是指岑氏?”沈臨毓問。
阿薇坐下來,模稜兩可地答:“算是的。”
岑氏、餘氏,但最大的也是永遠揮不去的陰霾是餘如薇的死。
那處黑暗一直停留著、不會消散,唯有“走出來”。
沈臨毓並未追問,而是換了個問題:“她還有別的念想嗎?”
話音落下,阿薇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地收了一下,手指蜷縮起,只不過沒有用力氣,下一瞬又立刻鬆開。
陸念如今的念想就是幫她查明巫蠱案的真相。
有那麼一瞬,阿薇想借著“母親和金家一位夫人是手帕交”來做由頭,但還是抿了抿唇,扯出一個淡不可聞的笑容把話頭都摁了下去。
沈臨毓看清楚了她的欲言又止。
說真心話,並不算意外。
認識至今,他最明白的一點是“餘姑娘只對有用的人好說話”。
岑睦有用時,有酒有菜;他沈臨毓有用時,指著讓他向東又往西。
他直接坦然地表達過隨她利用的意思,餘姑娘此刻有所保留,顯然是不確定他好不好用。
桌上有先前小二送來的茶水。
沈臨毓給阿薇倒了一盞,推給她。
自己拿起茶盞,送到唇邊喝了,才又緩聲道:“老百姓見官,心中畏懼,驚堂木一拍,殺威棒敲地,很多人驚嚇間就什麼話都說了。
但那些窮兇極惡的要犯,一上來就積極配合的人很少。
至於鎮撫司裡的,關進去以前全是世宦勳貴,更是嘴巴一個比一個緊。”
阿薇抬眸看著他,揣度他扔出來的這磚後頭要接的是什麼玉。
沈臨毓繼續說:“這般狀況,多是先從身邊人切入,提他的父母妻兒,提他的家鄉舊識,活在世上、哪怕是孤家寡人,也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線牽著。
牽繫的線越多,人就越不會飄出去,被風吹得不見蹤影。
我想,陸夫人也是一樣。
女兒、父親弟弟、定西侯府,我知道輕重有別,但再細也是條線。
都說‘一把筷子折不斷’,那繩子多了,也系得緊。
所以我才說,再添一些念想,家人不夠,或許還有舊識。”
阿薇抬手握住了茶盞。
“舊識”一詞再一次在心中盤旋,前一刻是猶豫,這一刻全是防備。
成昭郡王那麼敏銳的人,突然提及“舊識”、會不會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按說不應該。
蜀地那兒見過餘如薇的人就很少了,更罔論京城。
她和餘如薇只相差了半歲,這放在十五六歲的年紀裡,根本什麼都不算。
陸念和她的相處和親母女無異,便是侯府中眾人都看不出端倪來,王爺甚至都沒有見過陸念,又如何判斷她的身份不對勁?
從始至終,陸念帶回來的女兒就是她身份最好的證明,是最大的保護。
所以,應當只是好心的建議而已。
畢竟,拋磚引玉的那番話是站得住腳的。
她和陸念撕開別人的心扉時,也是這一套做法。
只是,阿薇有些慶幸,面對這般敏銳的人,她剛剛把“舊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