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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靠搶,你不搶,別的窮人就會搶你,哪怕是一塊破布,一雙鞋子,一個臭水溝似的池塘。
搶到池塘就萬事大吉了麼?
你有沒有生過凍瘡?手和腳又腫又痛,像小刀在切割,傷口會爛會流膿水,可你是不敢洗也買不起藥的,只能看著它爛,傷口被粗糙的衣服摩擦,那粗麻線頭混在一起,鑽進肉裡。
你有沒有見過凍死在路邊的屍骸?他們脫得光溜溜的,就像鏜好的羊,身上又結了霜,又像凍好的火腿,他們臉上還有笑容,好像很幸福。
之所以光溜溜的,是因為絕大部分人被凍死前,大腦都會出現幻覺,覺得自己熱得不行,拼命的脫衣服。之所以笑,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暖和得不得了,好像在母親或愛人的懷抱安睡。
那一小部分沒有出現幻覺的人,死後也同樣光溜溜的,因為他們倒下後,其他人就像聞見腐肉的禿鷲,一擁而上,把他扒得一絲不掛。
他們是窮人,所以他們搶。
他們是窮人,所以他們恐懼大雪。
他們是窮人,但在很多人眼裡,他們不是人。
……
太秦殿總是威嚴、肅穆、莊重。在這裡,每一塊磚、每一片瓦、每一根柱,都是有規矩的。
太秦殿裡的人總是麻木、警惕、惶恐。千里之外的哀嚎,到他們手裡便只有冰冷的數字。朝夕相處的同僚,可能下一刻就會背離而去。龍椅上的身影,一個動怒,就會讓你跌入地獄。
散朝了,龍椅上的身影依然端坐,從中秋開始,他好像變了個人,開始迴歸朝政。
崇煌皇帝親自處理朝政後,才體會先皇的不易——朕不過是維持這個帝國的日常運轉,就已心力交瘁,可先皇非但做到了,那各種壯舉,抗荒狼、收苗疆、平遼東、覆百越……沒有一樣落下。
秦尊是皇帝,但也是個剛及弱冠的青年,過去三年裡,無人管束時,他拼命揮霍自己的權力和自由,幹了不少荒唐事,中秋時,他收到了江笑書傳回的訊息,聽見江笑書在南方做出不小功績,自是欣喜,隨後又是安然***不斷勸誡,他終於決定遠離驕奢淫逸,重回朝堂。
他很滿意,因為祖先留給他的一切都很穩固——太秦殿的磚瓦、萬里的江山、無上的權力、天子的威儀。
他相信這種穩固會一直陪伴他直到生命盡頭,然後在傳給他的太子,一世二世……直至萬世。
想到那隻猴兒,秦尊原本應該樂出聲的,可是這次他的表情卻凝重了起來。
案前堆了很多公文,都是關乎同一件事,擺在最下面的是周自得的死諫書,然後是江笑書逃竄的訊息,然後是湘州佈政史與按察使帶著幾乎整個湘州官場聯合彈劾,說江笑書如何無法無天,求朝廷務必嚴懲……
可皇帝不在乎這些,令他頭疼的是另外幾件東西——兵部尚書,忠武將軍江平和吏部郎中江敬文的辭呈;大***,也就是自己親姑姑秦鳳儀的鳳冠,那是她出嫁時先皇御賜的嫁妝,此時她已免冠待罰;就在剛剛,江平再次請罪,回報自己的虎符和帥印竟同時遺失,按律當斬,求皇帝成全……
這些令皇帝頭疼,可他終究能處理,可他現在卻感到慌張,登基之後,他已經很久沒這種感覺。
江笑書失去下落了,苗疆之後接近兩個月,無論是秦麟還是其他組織,都沒有了他的訊息。
皇帝把江笑書當作朋友,他非常信任江笑書,可他是皇帝,他絕不能允許有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在政治面前,無法掌控意味著大禍臨頭。
“江府上下怎麼樣了?”
一旁太監道:
“回萬歲爺的話——江尚書一家仍在家中待罰,據說已經滴水未進數日。”
“什麼?斷飲食?這是誰下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