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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黃城縣城,高明亮感激地請夏婷吃飯,正好他也飢餓得前心搭後背。
這幾天,他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喉嚨裡像塞著什麼東西,阻擋著食物進入。當事情辦得有些成效時,他就特別地想吃東西。
現在臨近中午,幾天的天氣一直陰沉沉的,想下雨又沒雨可下似的,地上的人都像失去活力,死氣沉沉的。
街道邊上的楊樹槐樹卻生機勃勃,蓊蔥碧綠,繁密茂盛,彷彿故意和地上的活物相比似的。
沒有日光的照耀,每個人身上沒有一點兒光澤,全是灰頭灰腦的,很難辨認出城裡人和鄉里人、有文化人和沒文化人之間有什麼區別。
夏婷的車開得很慢,車輛人群堵得厲害,車前的行人好像眼眼都瞎掉了,絲毫看不見後面有車過來。夏婷知道前面又有好事看了。
黃城人的嗜好,最喜歡看街道上的新鮮事情。
一個鄉下人手裡提著一隻紅冠子公雞,不小心跑了,主人拚命去追公雞,街道上的黃城人就緊跟著去看那鄉下人怎麼去捉雞,其他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都一混朝著捉雞的鄉下人那邊聚集起來,頓時圍得水洩不通。
公雞自然被圍住,鄉下人一手提著被抓獲的仇人般的公雞,一手狠狠地拍打著,把公雞打得呱呱亂叫。
外圍的人還是沒看清楚,就問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說打雞。
問者還是不懂,不好意思再問人家,於是拚命地往裡擠,還沒擠進去,突然所有的看客都散開了。
那邊戴“鱉蓋帽”的警察跑過來,吼喊著散開散開,沒什麼好看的,此刻人們已經散去了,街心只留下那個威嚴的警察了。
警察並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好意思問旁人,像呆子一樣瓷在廣攤兒上,思索著如今的人究竟怎麼啦,簡直是有病!
夏婷在堵車的一段時限裡,也在聚精會神地思考著黃城人的秉性,“唯恐天下不亂”的古話正好詮釋黃城人的個性特點。
針尖般大小的一點小事總要把它說成是天大的奇聞,隨後便傳說幾日。
黃城人還有個顯著的特質,那就是自己幹不成事,還不想別人幹成。
外地人來黃城做生意的都發了財,便眼紅了,又沒有球的辦法,企圖大搞破壞,破壞不成,只好自己又痛罵黃城人,黃城人懶到球根子上,滿地的黃金不想撈,卻被外地人撈走了。
想到這裡,夏婷笑了。
高明亮坐在副駕駛座上瞅了她一眼,覺得夏婷笑得莫名其妙,不知她開心啥哩,又轉過身問她,想吃什麼?
夏婷隨便一說,不吃。
明亮又說:“王母娘娘也等人供奉哩。”
這句明顯帶有諷刺意味的話把夏婷逗得哈哈大笑,就又說:“親愛的大叔老家兒,我不是王母娘娘,我是夏婷,夏婷。我說我可忙哩,沒時間陪您吃飯嘛。”
明亮說,好了,好了,不吃算了,停車,他吃飯去了,餓死他們先人了。
下車後走了幾步,又返回來,趕忙跑過去,拍打著車窗,逼迫夏婷搖下車窗。
明亮告訴她,見了她二姐把情況說一下,叫她不要著急。
夏婷說:“還要你教我?”踩動油門,“呼”地跑去了,把高明亮這位書記式的人物甩得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