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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夜幕低垂。
魯壽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也真難為他能記得如此清楚。
阿妙給他們把晚飯端過來,大家卻都忘了吃了。
魯壽山說了半天,已經是口乾舌燥,於是將杯中不多的殘茶一飲而盡。
一旁坐著的王遠方拿起茶壺給魯壽山續上水,開口問道:“徐家都被抓了?”
魯壽山面露痛苦的神情,發呆了半晌才說道:“都抓了。府上的管家、我、秀成兄弟……一個都沒跑掉。”(歷史上當年案件查辦期間,東臺栟茶鎮內的其他徐姓遠親,以及徐首發和沈成濯的遠親,接連出逃,從此改名換姓,再無下落。)
“後來呢?”帳篷內的幾人不約而同的問道。
“到了那年的十一月,乾隆爺的聖旨下了。大少爺、二少爺,徐家滿門只要年過十六,全部斬首。家裡的女眷、孩子、還有我們這些人全部流放寧古塔為奴。”
鄧飛此時好奇的問道:“那徐家老太爺和徐老爺不是都去世了麼,應該沒事兒吧?”
“掘墳……凌遲碎屍……梟首示眾!”魯壽山鼓足了全身的力氣,咬著牙說出了這十個字。他此刻雙眼變得血紅,手中的白瓷茶杯“啪”的一聲爆響,竟然被他攥碎了。
一道鮮血,順著掌心的傷口流在了墊子上。
“快去車裡把藥箱拿來!”趙新一看,趕緊對劉勝喊道。
帳篷內的幾人此刻都圍上來檢視傷勢,而劉勝則飛快的跑出了帳篷。
“這……”鄧飛再也問不下去了。
趙新拍了拍魯壽山的肩膀,輕聲說道:“這位魯大哥,你鬆開手,我得幫你把碎瓷片擇出來。”
周圍幾人看著魯壽山雙眼通紅,滿臉的淚水,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魯壽山悲憤之際,竟似忘了手上的疼痛,抬起受傷的左手就要擦眼淚。一旁的王遠方連忙壓住了魯壽山的胳膊,接著從阿妙的手裡接過了一塊乾淨的毛巾,放在魯壽山的右手上。
劉勝很快就拿來了藥箱,他剛拿出碘酒,就聽趙新說道:“先拿鑷子給我,傷口裡還有瓷片呢。”
趙新接過鑷子,獻將魯壽山傷口中的碎瓷給取出;等清理乾淨了,再用藥棉沾著碘酒擦洗傷口周圍,最後灑上白藥,再給包紮上。
要說趙新自己辦的那個小公司,客戶沒談幾個,他自己倒是學了不少日常急救知識。
傷口包紮好後,劉勝和王遠方扶著魯壽山躺下,又給他蓋上了被子。趙新看了一下火爐中的火,加了幾塊木頭。
幾個小時的講述,如同把已經好了的傷疤再次揭開;血淋淋的過往,讓這位三十多歲的漢子筋疲力盡。阿妙給魯壽山餵了些水後,他這才慢慢睡著了。
眾人一見都這樣了,也問不下去了,於是紛紛起身走出了帳篷。
此時的趙新他們還不知道,“一柱樓詩案”最後的結局遠不止魯壽山描述的那些。
乾隆四十三年十月,清廷都察院、大理寺、太常寺、光祿寺等九卿,會審“徐家大逆一案”。
十一月,大學士阿桂、左侍郎和珅等九卿向乾隆議奏:徐述夔之子、孫、兄、弟、兄弟之子,年十六以上者皆斬,十五歲以下及妻、妾、姊、妹、子之妻妾付給功臣家為奴,財產入官。
十一月底,乾隆明發上諭,傳示天下。
此案一干人等處置如下:
徐述夔作詩,徐懷祖刊刻流傳,被認為“父子相繼為逆”。雖然二人均已病故,但“仍照大逆凌遲律,挫碎其屍,梟首示眾”。徐述夔已死15年,被剖棺割首懸於東臺縣城示眾。
徐懷祖死一年有餘,挫碎其屍,梟首示眾。
徐食田、徐食書兄弟乃正犯之孫,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