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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面都是程秋白灼熱的氣息,還有他身上一丁點的龍涎香的味道。
葉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就在他閉目打算接受這讓人措手不及的親密時,耳邊卻驟然傳來&ldo;嗖&rdo;的一聲輕響,隨即他便被程秋白撲倒在了糙叢中。
一支冷箭,不偏不倚,正巧釘在了他方才身後的那棵白楊上。
葉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對看著程秋白。程秋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仔細聽著外面的情況。有腳步聲傳來,窸窸窣窣,還夾雜著人的交談,說的是他們聽不懂的語言。
吐蕃人!兩人皆是大駭,俯在地上不敢再動一下,可那些聲音越來越近,顯然是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ldo;你去叫人,我拖住他們。&rdo;程秋白的聲音非常小,但這句話卻如此清晰。
他們別無選擇。
一起跑,逃脫的可能性渺茫,一起留,雙雙被俘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葉熹沒命似的騎著馬往回趕,馬臀幾乎要被他抽得皮開肉綻。天策軍訓練有素,片晌便集結人馬朝白楊林的方向趕去。
這一仗只打了一兩個時辰,全殲了進犯的吐蕃人,士兵死了一些,傷了一些,該送醫的送醫,該清點的清點。
唯獨不見程秋白。
葉熹想到此處,只覺心口刺痛不已,又是悔又是恨。他胡亂地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強忍住洶湧而來的悲慟,逐個摸索著地上的屍體。
人總愛抱有僥倖,總還念著萬一、或許、說不定,哪知這些期冀般的詞語才最是殘忍,能將一個人心裡最後的防線擊得粉碎。
葉熹癱坐在地上。
他看到了那副他熟悉的眉眼,是周正的,英俊的,盯久了莫名會覺得臉紅的,但此時卻那麼刺眼‐‐程秋白孤零零的,只剩一個腦袋。
葉熹大叫了一聲,蹬著腿想往後退,退到一半,又縱身撲了回去,一把抱起他的頭顱,大口喘息著,喉嚨裡發出一陣破碎的嗚咽。葉熹的雙眼這時才模糊了起來,淚水糊在眼前,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用手去摸,摸他的眼窩,他的鼻樑,他的嘴唇。
他想放聲大哭,可本該如山洪般爆發的情緒卻被生生卡住,他發不出聲音,卻泛起一種噁心感,像是要把內臟都嘔出來一般。他躺在地上,懷中死死地抱著那顆腦袋,氣息逐漸平靜,卻一動不動,和周圍的屍體們沒什麼兩樣。
天策府最終找到了程秋白的身體,但葉熹拒絕讓他的頭同身體一起下葬。葉熹把它洗得乾淨異常,髮髻也梳得一絲不苟,帶上發冠,就像是個閉眼沉睡的天策將士。
有人勸他說,雖天氣涼慡,但程校尉總不能放得太久,爛了臭了,也是不好的。
這話總算是起了點作用,葉熹不情不願地將那顆腦袋放回了棺材,整日對著手裡的玉佩發呆。
這是他在白楊林中找到的,就在程秋白的頭邊,想必他一直掛在脖子上。那玉本來白而透,但從程秋白死時起,玉上就染了血,擦也擦不掉,幾日之後甚至有了浸入其中的跡象。
頭七,葉熹同往常一樣,躺在榻上輾轉難眠,幾乎無法閤眼。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腦中一遍遍回憶著程秋白以往的種種。為什麼這麼晚才察覺,這個人對他那麼明顯的溫柔和遷就,若是早一點,就一點點,或許都不會是如今的局面。
葉熹感覺冷,他縮成了一團,可那冷意仍無法消退。片刻過後,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猛地睜眼,便看到了站在他榻前的那具軀體。
一身鎧甲,身姿挺拔,肩上卻空空如也。
葉熹絲毫不覺恐懼,下一刻就翻身而起,一把抱住了這身子,將臉埋在他胸口,顫抖道:&ldo;秋白,對不起!&rdo;